蕭攖城搖頭,“您把意外當作蓄謀?這不是好習慣,警司先生。”
賽特瓦爾斯無奈地苦笑了,他端詳著年輕勳爵的臉,拿起遙控器按了一下。
電視上的畫面開始無聲地播放。
“你真的相信自己說的話嗎?勳爵閣下?”
“這是老王宮的監控錄影,國王中學八年級和三年級的參觀隊伍。”
蕭攖城微微抖了下,他沉默地注視著螢幕,輕而易舉地識辨出十三歲的自己,他還記得那一天的天氣與陽光,和亞爾賽特燦若蘭花的臉。
賽特瓦爾斯的聲音打斷了他,“這是小勳爵,對吧,那年他八歲。”
他暫停畫面,伸出一根手指,“我把這一段反覆看過上千次。後來我就有了一個問題。”
他指著螢幕上模糊不清的人形,“他和同學推搡了幾下,然後摔倒了,你立刻過去扶起他。”
蕭攖城點了點頭。
“這看上去太像一個正常的插曲了,疼愛弟弟的哥哥,和嬌生慣養的弟弟。”賽特瓦爾斯喃喃地說,“但你能告訴我,小勳爵跌倒的那一瞬間,他在地板裡的地嵌插座上拴了什麼嗎?”
蕭攖城頓時默然。
賽特瓦爾斯抓起一本厚厚的筆記,皮面斑駁盡是劃痕,儼然相當有年頭了。他開啟其中一頁,膠紙粘著一條極細的透明絲線,用顏料微微染了色,否則都看不出它的存在。
他把筆記推到蕭攖城面前,“還給你。”
他告訴沉默的蕭攖城,“我同老王宮的保潔談了很久,終於在插座的縫隙裡發現了這個。
我想了很久,他是怎麼做到的呢?後來我透過很多關係,才弄到了那隻鞋子。
你我都知道,那個美國女人折斷了鞋跟,才導致她摔斷腿,品牌否認是質量問題,因為那裂口簡直刀削一樣乾淨利落,誰都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我發現了這個。”
蕭攖城捻了捻那根絲,忽然笑了,“這個。”他點點頭,“這個?”
“要我們看看他是怎麼做到的嗎?”
影片無聲地推進,校服整齊的學生們已經移動到展廳另一頭,美國女主持氣勢洶洶大踏步跋扈而過,鏡頭角落裡,一個小小的身體突然彎了一下腰。
“任誰看都會以為他只是緊了緊鞋帶,但是你知道的吧,勳爵閣下,他不是去緊鞋帶,而是拉緊了這根絲。”
受害人邁步一瞬間的衝力,在極細的絲線上絆出超乎想象的切割勁道,足夠在千分之一秒內斬斷鞋跟。
而他隨即放鬆了絲線,那力度和分寸妙到毫巔,被切斷絕大部分的鞋跟直到受害人走出大廳才完全斷開,那女人跌落臺階的時候,學生們早就去到下一個展廳。
誰都不會懷疑到那些孩子們,除了我。
誰都不知道他是怎樣做的,除了你,勳爵閣下。
蕭攖城微微嗤笑,賽特瓦爾斯注意地看了看他,“勳爵閣下?”
“暫且就算您的推理合理吧,警司先生,雖然聽上去實在太過天方夜譚。”他聳聳肩,“可是為什麼?”
“呵,動機,是麼?”賽特瓦爾斯蠕動著嘴唇揶揄地笑了,“你……真的需要我來回答嗎?”
蕭攖城怔怔看了他一會兒,垂下眼睛。
“亞爾賽特。”他輕聲說,“對,亞爾賽特。”
那從小就愛據理力爭的女孩,她不肯無視外國人對本國古蹟大加批評,但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如何對付得了專業人士葷素不忌的利嘴。班主任趕過來打圓場時,她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而三年級的小小蕭攖虹就在身後,微微露出了那雙墨藍色的詭麗眸子。
他眼神帶笑,彷彿知道一切即將發生。
“我以為是你,勳爵閣下,在老王宮受窘的是你青梅竹馬的女孩,地鐵劫案的受害者是負責你所在班級的Porcelain文女教師,被嚴重燒傷的虐貓犯傷害的是你小女友心愛的寵物……”
他嘆了口氣,“直到我發現,那位小勳爵實在太喜歡躲在所有人後面了。”
蕭攖城對此不置可否。
“三年級,三年級的孩子。”賽特瓦爾斯重複了一遍,“他只有八歲,不是嗎?”
蕭攖城笑了,“所以呢,您想怎樣?”
他動了動身體,鋼藍瞳孔裡滲出一絲淡淡的寒意,氣氛立刻有些冰冷。
賽特瓦爾斯敏感地向後靠了靠,“我怕的不是你,勳爵閣下。但是你明白吧,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