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y身份的保護,丹佛一族的勢力很龐大,自身記載卻流傳地很少。我不知道雷格勒斯的祖先,包括他父親究竟是怎樣的人物,只希望如果這種絕望的執念終要傷害他們,那他能免於其中。
漸漸地我對這種娛樂活動也喪失了興致,就改去琴房彈琴,彈累了就坐在扶手椅,甚至是直接坐在琴房柔軟的毛地毯上回憶我們並肩行過的十八年金色歲月。這種地毯的隔音效果很好,也十分舒適。禮節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就沒有意義了。
因為沒有辦法看琴譜,所以只是彈一些最上手,可以不用看譜的簡單曲目。從最開始學琴時的童謠,到肖邦和卡農。絕大多數的曲子難度都不高,卻是我第一次聽到貝森道夫的演奏,金屬幅度精密的撞擊格外晶瑩而深沉,德奧風的質感華貴桀驁,像是厚重的天鵝絨窗簾上繡著金線雙頭鷹圖案。
有時候他會默默坐在一旁聽,直到最後一個尾音塵埃落定都一言不發,只是從背後抱緊我。
我分明記得以前我們有說不完的話,少年時代我們坐在學校花院裡的石凳上,抱著大本的硬麵皮書,諷刺裡面一行有三個生僻詞的敘述方法和推測學導師透過裝腔作勢營造出來的所謂神秘感;或是在雨後愛丁堡的街道上不知疲倦地行走,無根之水在低窪處匯合而成的臨時小水塘在我們身後不著痕跡地萎縮消失,排列凌亂的舊房後兀自伸出一段彩虹,足下青苔橫生,我們可以坐在深巷裡的小燒烤店中,談論成長,理想和死亡;再或者是面對著校長這樣的權威自顧自按著喜好行動,把豔羨和鄙夷一概甩在身後,只與彼此一起面對天空,萬里無雲。
我記得那時雖然學校規定不得留長髮,卻始終沒有被他放在心上。受他的影響,我也成為了讓那些對風紀格外執著的古板導師們頭疼的物件。那時候他就自然地披著過肩的黑亮長髮,閃著鈷藍色的微光,彷彿傳說中的金屬。而我則習慣把頭髮束高,畢業之後,也同他一樣,任它搭在肩上了。
而今他依舊容顏俊美,神情桀驁。從以前起我就不瞭解他藏在陰影中的那部分,現在只有彼此擁得至緊時,我才能聽見他的心跳。
在我們失卻這些心情,被現實和宿命所累而不得不垂下曾經神采飛揚的目光之前,我們是不懂得珍視它的。就像現在的我們也不知道,能夠這樣平靜而堅實地擁抱親吻,已是至高的幸福。
生活依舊像被熨平的白棉布一樣,毫無波瀾地從眼底流走。然而正如同我預感的,粉飾的和平終將被撕破,只是形式往往出乎意料。
三月下旬的一個晴朗下午,我意外地踏入了一直被作為禁區的西塔樓。
我一直沒有作為浮雲城堡主人的意識,一些看起來不適合進入的地方也會自覺繞道。但因為雷格勒斯出去後無處派遣心情,視力又下降地十分嚴重才會誤闖。
我以為西塔樓已經鎖上了,至少會用魔法保護,萬萬沒想到真的只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金屬鎖。
我確信自己是被魔法施加了某種影響,因為我決不會私闖別人的私密領地。但是今天不同。
雖然我的魔法也一直在退化,但開啟這種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門背後是一處很窄且陡的木質樓梯,已經有些鬆動,設計地不那麼合理。輕輕觸碰扶手,就立刻落下厚厚一層嗆人的灰塵。身後的門啪地一聲合上,整個空間陷入毛骨悚然的黑暗。
這座塔樓似乎是遊離于丹佛一族的保護力量之外的存在。
我還未來得及困惑,就感到一股意志貫穿了我的靈魂,這股意志並不強,卻堅韌,冰冷而觸感柔和,正中我內心深處的某個弱點,將我完全控制住。
在高階的精神魔法課程中我曾經讀到,魔法的核心在於人的精神。如果一份意志足夠強烈,那麼在理論上,它是可以脫離肉體而長久存在,並對其他的意志施加影響的。與影響源的意志越接近,這種影響就越深刻。
它並沒有奪走我自身的意識,我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被捕捉了。最奇異的是,我並未感到受人控制的厭惡感和反抗欲。相反,這種意志似乎和我本身十分契合,它不具有任何強制性,而是自然引導著我,順著它殘存的記憶和念想,啟動我的腳步。
這段樓梯比東塔樓的要短一些,爬起來卻更艱難。我一口氣爬到頂端,幾乎到達體力極限,卻並不覺得胸腔疼痛。
西塔樓頂端是一個可以居住的小套間,我徑直穿過那些似乎已經在時間中靜止多年的傢俱,來到陽臺。
浮雲城堡的西塔樓,面向的是哥本哈根。
這是可以從高處視角俯瞰整個哥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