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更像是想透過長期待在她房中寸步不離,來催眠自己、說服自己正在不斷加深對這位未來王後的感情。
──他那樣不顧一切暗示自己的樣子,反倒像希望藉此逃避對什麼人的牽腸掛肚。
至於那個人會是誰,未來的王後心下亦有幾分瞭然。但花示君不說破,她沒有那個膽量捅穿窗戶紙,便也一直徘徊躊躇在問與不問花示君之間。
一壺雨前龍井飲完,又添了幾回香,花示君翻著禮冊一行行細看,掌燈時分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尤主事伺候在一邊,偷瞟了對面坐著的凝珠好幾眼。
花示君把禮冊看完,隨手擱置在一旁小几上,上面已經堆滿了各種各樣與大婚相關的賬簿與冊子。但若是問心不在焉的花妖王這些他看過的賬簿裡到底寫了些什麼內容,花示君八成一個字也答不出來。
他看是看了,但入眼沒入心,走神得厲害。
又有一名侍衛應尤主事吩咐,把經過眾禮官商議的成親儀式流程捧了上來,長長一卷疊放在捧盤。花示君正發著呆,見侍衛推門而入,便招手讓侍衛拿過來自己親自過目。
那侍衛猶豫了片刻,還是依言走上前來,躬身將捧盤遞至花示君面前。
花示君伸手拿過卷冊,眼角餘光無意瞟到那名侍衛的臉,心中一動,似乎覺得在哪裡見到過這名侍衛。
“你不是在雲都殿聽令的?”卷冊拿在手中,並不翻動,男人看著那名似曾相識的年輕侍衛的臉,問他,“叫什麼名字?”
侍衛一愣,沒想過王上突然間會對自己產生興趣,猶豫了一會,竟是一副不大情願回答他的模樣。花示君半天沒得到他的回應,再打量對方,看出侍衛眼底隱隱有著戒備與不知為何緣故壓抑著的敵意。
尤主事趕忙喝問:“靜坤,王上問你,你愣頭呆腦在磨蹭什麼?──回王上,此人名叫靜坤,確是雲都殿聽差的下等侍衛。最近凝馨殿諸事繁雜,臨時抽調了一些雲都殿人手過來幫忙。”
花示君點點頭,又看了那名叫靜坤的侍衛一會,模模糊糊想了起來──他在畢染寢房中看見過這張臉孔,當時這名侍衛手中端著茶杯,正嘗試著要走近床榻邊給畢染喂清水。
尤主事又轉頭呵斥:“我明明讓你早些將卷冊呈送過來,為何拖延至這個時辰?”
花示君揮了揮手,制止尤主事往下追究。
懷著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心情,看著那侍衛問道:“你自雲都殿過來,在那邊主要做些什麼事情?看守宮門,執勤巡邏,還是其他?”
靜坤一直垂著頭,抿著唇,面對著花妖國至高王者,不僅沒有趁機討好進階的意願,甚至仍舊一副不願和他對話的表情。
這樣奇怪的態度,倒是讓花示君起了好奇,他登基以來,宮內宮外均奉為明君,從不魚肉百姓或為難百官,怎生今日會讓一個小小侍衛看他不起?
尤主事又想插嘴,花示君用眼神阻止他,耐了性子,等靜坤自己回答。
靜坤磨蹭了好久,看尤主事不會為自己解圍,只好不情不願的回答他:“──稟王上,小的……小的在雲都殿負責一應雜務,粗使活計。”他回答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地面,不肯和花示君對望一眼。若說是膽怯,這名侍衛看起來又不像是如此侷促畏懼之人。
花示君更覺得奇怪了,只是負責雜務粗使的侍衛,對自己怎會有如此大的敵意?
凝珠端坐在一旁,以女人的細緻,敏感嗅到這名侍衛身上有著淡淡的幽香。不由細細打量他面孔,陽剛英氣,又不是喜好塗脂抹粉的姑娘家,那幽香是自別人身上沾染到的?難道是跟宮女有密切關係?
尤主事一旁看著委實著急,靜坤到底是自己手底下人,對著花妖王總是一副愛搭不理、避而遠之的怠慢模樣,若是王上追究起來,他這個一宮主事少不了要擔上一個管教下人不力的責任。
於是他緊趕慢趕又多了一句嘴:“懇請王上勿將這蠢懶奴才放在心上──他手笨腳拙得很,雲都殿也沒安排他做什麼要緊之事,現下唯一交由他打理的是前太子妃日常起居──他成天在那囚徒房內進出,也不愛多話,個性本就如此,求王上莫計較他反應遲鈍。”
花示君一愣,心頭繼而重重一跳。他這時才留意到眼前這名年輕侍衛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那香味並不是哪裡染上的花香──而是與自己落在畢染體內的花種,所散發出的馨香味一致。
房中忽然沈默了下來,花妖王眼神微怔的盯著始終垂頭不語的靜坤,凝珠也因聽到“前太子妃”幾個字而心思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