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花開了,”小樓說,“七月桃花開了他就回來,不是麼?”
“他說謊,”季連斂起了眉,“這桃花開了很多年了……可是他從來沒有回來過……”
“既知如此,”小樓嘆了口氣,“你為什麼還要等?”
“除此之外,”季連苦笑,“我還能做什麼?”
小樓搖搖頭,給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喝,只是盯著茶杯裡上浮的茶葉一個勁兒的看。
“我知道等不來了,”他嘆,“可是除了等,什麼都做不了……”他眼神複雜的看著小樓:“你不懂。”
小樓只是皺皺眉,吹開浮在水面的茶葉,仍然沒有喝。
世間萬物皆有其倫常定數,無論為鬼為人,都是一樣,要得到些什麼,就得放棄些什麼。
季連成了妖,桃妖,凡人是不會變成妖的,所以他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自由,永生永世的自由。季連永永遠遠都不能走出這個宅子。他只能一直守在這裡,看春去秋來,看夏雨才辭冬雪又至,從此院子外的世界已同他再無干系,這個不小的宅院,成了他的天地,僅有的天地。
“值得嗎?”
似乎很多人都喜歡問這個問題。
“曾經以為值得,傾盡所有都覺得值得,現在不是了。”季連笑笑,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後悔了。”
小樓有些遲疑:“如果他現在回來了……”
“沒有如果,”季連打斷他,“我說過,他不會回來了。”
“我是說假設,只是假設……你會如何?”小樓眉頭蹙得更緊了。
“殺了他。”
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季連剛喝完了那杯茶,眼睛裡漾著溫柔的笑意,彷彿那三個字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似的。
小樓聽了只是微不可聞的嘆氣。­;
驀然
蘇愉翻牆進去的時候小樓正坐在屋頂上喝酒,季連不在,桃樹下的石桌上放著一把古琴,桃花落了一地。
“你怎麼來了?”
蘇愉費勁的仰著腦袋去看他:“我說你能下來不?我脖子酸。”
小樓不理他,蘇愉左右尋思了一番只好身影一晃也移身上了房頂,在小樓身旁坐下。
這宅子年頭不小了,房頂的瓦片上甚至都爬上了青苔。
小樓看著他上來只是冷冷笑了笑:“不裝了?”
“不裝了,”蘇愉搖搖頭,“再裝下去沒什麼意思,”末了又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終究不是專業的,裝的也累。”
所以咱們總說這人不能只看表象,你瞧著一圓溜溜的東西,腦袋頂還冒出個綠油油的玩意兒,你瞧著,嘿,那不就一蒜,長的還挺壯--可事實上人家那是水仙,不開花罷了,於是我們稱之為--裝蒜。
大蒜可以隨便扒拉了往嘴巴里塞,還有益身體健康,可水仙吧,吞肚子裡雖說不至於死人可也夠讓人上吐下瀉好一陣子折騰了,因此,還是慎重點好,別回頭吃錯東西了。
蘇愉就是那棵裝蒜的水仙花。
知道軟柿子被捏久了會變成什麼?柿餅。無堅不摧了,你再怎麼捏人也只能那樣,除非把他給吃了,而蘇愉除了是棵冒充蒜的水仙還是一千年柿子精,還是竹了層巧克力色澤合金盔甲的武裝分子,看起來是挺誘人挺容易下嘴的,一口咬下去卻能把牙給崩沒了。
但是小樓一口鋼牙鐵齒,還自帶高濃度Hcl,對付蘇愉這個小崽子綽綽有餘,只是他不樂意,或說是懶得戳破,便就由著蘇愉裝著然後瞎折騰,把他皮給咬開了倒不如等他裝夠了沒趣兒了自己把皮蛻下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說穿的好,自己心裡明白就成。
“小樓。”他輕輕喊了聲。
小樓卻沒應他。蘇愉也不敢去看他,只是也呆愣愣的坐著,看天邊燦爛的晚霞。夕陽的餘暉灑在身上有些難受。
該說什麼?又能說什麼?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吧。
等到太陽完全落下山,最後一絲光亮也隱匿起來的時候蘇愉偏過頭去看小樓,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就那麼仰躺著,臉色依然慘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長長的睫毛。
“你心裡藏著一個人嗎……”蘇愉苦笑,“那我呢……”什麼都不是吧。
嘆了口氣就從房頂下去了。
冷風吹過的時候揚起了一大片的桃花,蘇愉看著這些花有些失神。
對他……究竟是種什麼感情?好搭檔?生死之交?都不是吧……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