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裕彌。告訴我,那個人最後都幹了些什麼?跟你說了什麼?五天前,跟你見面時,哲彥的精神確實正常嗎?”
眼淚這東西,跟聲音是透過完全不同的情感路線出來的吧。和慶子那語尾發音清楚的說話方式不同,淚水又重新盈眶,順著臉頰的幾條皺紋滾落下來。
“哲彥……精神很正常呀。”芹澤勉強那麼說道,可自然會覺得這樣的回答好像是一種非常殘酷的行為。不過當時哲彥就在自己的跟前爽朗地笑著,確實精神很好。
“跟那個人,已經好幾個月連話都不能好好說啦。自己也不打電話,那個人。大約三個月前,我曾經往銀行打了個電話,可他當時也只是說,正忙著呢,改天再打來吧。就這話。喂,那個人真的精神正常,沒搞錯嗎?”
芹澤只好再次緩緩地點了點頭。
“喂裕彌,那個人真的死了嗎?”
慶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芹澤的眼睛,那聲音雖然平靜,卻逼得聽著的人心都揪緊了。芹澤這回連頭也無法點了。
“裕彌——”慶子持續拉著長長的尾音,聲音幾乎又變成呻吟聲。而且,一隻手還使勁抓住芹澤的上衣領子,另一隻手則連續幾次拍打著芹澤的胸脯。“喂,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死啦?為什麼非從飯店跳下來不可?對我什麼都不說,連一頁信紙都不留……”
芹澤的雙手無力地垂下來,任由她打著。於是他想起來了,慶子現在正拍打著的胸部,西服內袋還裝著那天早晨哲彥發來的傳真。
“慶子,其實這件事我有話想說。”芹澤這麼說道,看著慶子的眼睛。
“什麼?哲彥的事,你知道些什麼?”
慶子下意識地抬起臉。化妝脫落的憔悴的臉上,只有眼睛挑戰似地放著光。也只有這雙眼睛還是從前的模樣,芹澤想道。
“不,只不過,實際上對這……”
芹澤在慶子氣勢洶洶的逼問下膽怯了,慌慌張張地將手伸進了胸內袋。正要掏出明石發來的傳真時,身後突然有人在叫慶子,是方才在正門處接待芹澤的那位穿黑西裝的男人。
“對不起夫人,打攪了。”
慶子立刻離開芹澤,用手捋著亂髮整整儀容。那男人於是將臉湊近慶子的耳朵邊,壓低聲音道:
“紐約剛剛來了電話,分行長打來的。是移送科長遺體的事,說想問您一下。”這麼說完了,那男人還看了芹澤一眼點頭致意。
“那邊正在等電話,實在對不起了。請您等夫人一下。”男人替慶子說道,言辭彬彬有禮。
“失陪一下,芹澤君。我接接電話,你在這兒稍等一下好嗎?”慶子像要掩飾什麼似地故意清了清嗓子,對芹澤說道。已經跟剛才的慶子判若兩人了。手指靈活地整理著喪服的領口,捋順散亂的頭髮,完全變成了一副穿著喪服而又冷靜得完美無缺的未亡人的形象。芹澤目不轉睛地重新審視慶子,彷彿在看什麼怪物似的。
“那,介紹一下吧。芹澤君,這位是康和銀行的道田君,明石在紐約分行得到了他的關照。這次的事情,一切都全靠他幫忙了。”慶子對芹澤介紹那個男人道。隨後慶子便故意裝著非常從容鎮定的樣子告訴道田,從童年時代起芹澤就是明石的親密朋友。道田動作熟練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名片夾,抽出一張遞給芹澤。
“剛才太失禮了。我是紐約分行的道田均。進銀行以來就一直受到明石科長的關照。回頭再慢慢聊。現在跟紐約正在通電話,所以實在對不起,失陪了。”說著,道田低下了頭。跟殷勤懇切的言辭,或彬彬有禮的舉止相反,就那眼睛總覺得有點不可靠,看上去還有點心神不寧,那一定是由於他年輕的緣故,芹澤想道。上司突然死亡,這個男人的內心還很不安吧。既要面對這樣的非常事態,又要設法支撐著慶子,以他的年輕而言,肯定夠他受的。
芹澤一聲不響地觀察著道田,覺得像是在窺視明石所在的日資銀行的人際關係。職場裡的上下級關係,竟如此深地牽扯到私生活裡來。大概察覺到芹澤這樣的視線了吧,道田急忙搭著慶子的後背,一起消失到裡面的房間去了。
芹澤暫且將胸袋裡取出的信封又放了回去。告訴慶子這份傳真的事最好改日了,待她慢慢平靜下來再說吧。
慶子離開後,花圈或供品仍絡繹不絕地送過來。芹澤再次巡視一下四周。贈送者以康和銀行的行長、董事們為首,看似銀行的相關業者或交易夥伴的企業名稱挨個排了一長串。可話雖如此,明石畢竟還不是銀行的董事,卻得到了超級的待遇。
縱令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