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二十年前,以高考發榜日為界,芹澤與明石的關係完全改變了。不,更準確說的話,大約還早一年,再過沒多久就將升上高三年的春假模擬考試中,明石取得了驚人的成績,從那時候開始,兩人的關係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將芹澤過去一貫佔上風的成績遠遠地甩在後面,突然一躍而位居年段前茅,所以誰都會在背後議論紛紛的。
當時發生了什麼,芹澤迄今也不明白。而且從那天開始,明石在教室裡不再向芹澤求助了。“”這個縮略語在兩個人之間也已經不再使用。
芹澤深深地體會到,確實是從那天開始,自己的人生總是不按自己的意願發展。
明石很快便考上跟芹澤同一志願的大學。促使明石也一起報考芹澤從初中時候起就拼命當作目標的一橋大學的,還不如說是芹澤本人。為什麼會那麼天真地深信不疑,不該明石考上,自己落榜呢?
將一橋大學作為目標是有原因的。因為這是芹澤那位在市中心開了家會計師事務所,獲得註冊會計師資格的父親畢業的大學,其前身也就是外曾祖父畢業的東京商科大學。家人們誰都認為,正如相差五歲的哥哥輕鬆地考上那樣,芹澤本人選擇並考上同一所大學是理所當然的。
知道只有自己落榜的那一天以後,芹澤便不跟明石來往了。抱著似乎想痛哭一場的心情辦完了補習學校的入學手續後回來,芹澤沒有心思立刻返家,晃晃悠悠地就被吸引著走進了眼鏡商店。視力並沒怎麼減退。店員的臉色很怪異,他滿不在乎地買了個沒有度數的眼鏡,就這麼戴著剛買的眼鏡回家了。
一戴上眼鏡不知為何心情就平靜了。興許是因為覺得自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那以後過了二十年,至今也沒有誰知道,雖然繼續戴著眼鏡,但鏡片依然沒有度數。
當了一年失學的考生,再次挑戰同一所大學——一橋大學。因為他相信,只要考上了大學,一切就都能回到原來的軌跡。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再度跟明石見面了。考試前自然總會那麼想,看樣子這次總會有辦法的。實際上,他也打算好好地拼搏一番。
然而,第二次高考又失敗了,還是沒考上,結果再度失學。第三次報考,為了防止所謂名落孫山而選擇了一所等級有相當落差的大學同時報考,就是想無論如何都要儘量避免第三次失學。於是,當這次預防不成又沒考上時,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垮了。
平時成績絕對不算差,可不知為何一到緊要關頭就使不上勁。是過於謹慎而縮手縮腳嗎?還是該說底氣不足呢?反正因為平時成績好,所以就更加放不開手腳。只是非常遺憾不能索性死了那份心。只要沒能考上,失學的生活就算完全白過了。不過,說這種話來指責兒子的窩囊,父親也太書生氣了。而什麼都不說,則反倒讓芹澤將自己逼得走投無路。
主要是自己無法適應高考這擋子事。等到明白這一點,卻已經白白浪費了三年光陰。一想到這,就只剩下難過得無以名狀的惆悵了。
父親突然提出“去美國看看”,大概是因為不忍心看著芹澤這樣耗下去。當時,就職於商社的哥哥正要去赴任,便問他“不如去上上西海岸的大學如何”。讓父兄來決定自己的未來也覺得很可悲,對芹澤而言,去哪兒都一樣。
自己能有個去處倒是需要的。以為哪兒都沒有自己呆的地方比什麼都恐怖。反正不從這種狀態中解脫,自己就永遠什麼都無從開始。更不想總是顯得狼狽不堪的樣子。
芹澤逃離了日本而東渡美國,進了在日本連名字都聞所未聞的一所西海岸大學。
而結果那以後也就一直不曾與明石謀面。
“不講理啊明石。我是一直將過去的事忘了才活過來的。所以,即使發來了那樣的傳真,也想不起那個縮略語的意思啦。”
不由得就要這麼說出來,可芹澤並不能因此而心神安寧。
何況,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往壞處想,相隔二十年邂逅時的明石,無憂無慮地談笑風生,發自內心地嘻嘻哈哈。明石充滿懷念地聊起往事,還明確地說過紐約的生活很快樂,那臉上絲毫不見什麼陰影。
那麼,等於是兩個人剛重逢不久,就發生了要被逼自殺的怎麼都難以想像的事情,因此就來求援了嗎?芹澤想,回到東京就必須馬上拜訪明石的家。
“這回可要來家裡玩呀,來東京的家。我那口子應該也想見見裕彌,所以會很高興的,一定。”當時,明石這麼笑嘻嘻地道。芹澤本有意儘可能裝得若無其事地回答“當然去啦”,卻再次感覺到自己內心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