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服:“你老是族長,怎能管軍隊上事?”老人道:“你兄妹糾紛,族長當然管得。” 周祝周爭辯說:“什麼年代了,你還用封建老規矩管族人!”老人發了大火:“畜牲!你爹是國賊,你害走天保,破壞國軍行動,是幫日本人忙,也是大逆,大逆者族人皆可誅之。今天一不打你,二不斬你,這就夠寬的了,你狗日的還敢狡辯!”蘇祝周立刻軟了:“聽憑你老裁斷。”
經鄰人們勸說,扁保長做好做歹地兩頭圓,最後由皓翁老人裁定:蘇祝周當眾向祝娟賠罪,祝娟帶馬兵、步兵開走;劉穎既是蘇家主婦,又以天保代表的公職身份留在蘇家圩,打更隊指揮權屬祝娟……
祝娟回到住處又癱倒了。她把政工隊留幾個人下來,協助劉穎工作,掌握打更隊,監視蘇團。晚間出發,她躺在擔架上,仰望朦朧月影,又煩躁起來,今天,在她火頭上真可能幹掉蘇祝周,可是老祖宗一再叮囑,不許殺他。“哎!”她想,人老了,雖然進步,也有糊塗的一面。
劉穎坐在祝娟擔架上流淚,彈不了琴,只好要政工隊領唱《義勇軍進行曲》,為小馬隊送行。
隊伍出發了,他們向近萬的老鄉呼喊道別,喊聲中有悲泣之音,他們和當地人有了感情,這樣被迫離開,心裡也都很難過。老鄉們大多不會唱歌,只是哭呼小馬隊一路平安。歌聲,哭聲,軍號聲,馬嘶聲,迴音激盪,山嶽共鳴。苦難的中國,每逢大變,為什麼總有奸人作亂?而奸人作亂又使中國更加苦難。這災難的教訓,究竟要重複多久……
第八章 大起步
第八章 大起步(1)
一晃就是10天,在小馬隊新駐地,祝娟房間裡。
她坐在臨窗桌前,真是百感交集,這幾個月故鄉生活,可謂噩夢重重擾煞人啊!她想寫點什麼,東翻西翻的找紙,卻從桌子抽斗裡發現一塊殘缺的破鏡。鏡子,鏡子!自從她鬧瘋病,劉穎就不許她照鏡子,現在屋裡就她一個人,拿起那塊破鏡……天吶!鏡中人滿臉都是瘢痕,就剩兩隻亮晶的大眼睛,在傷痕累累的臉上不協調地閃動著。她痛苦了,傷在哪兒都可以,幹嘛要傷在臉上?如果真有個老天爺,那他也不是東西!現在,她身體靠中醫偏方,基本康復,老中醫說,臉要一年才能復原,天保回來,怎麼同他相見……不妨,玉面小郎花臉婆,那才有意思,哈哈!
這裡是淮河南岸小山群中的一座大村落,地名很別緻,叫“三十六套”。地方很隱蔽,水上和陸上週旋餘地都大,是個很好的長駐點。他們來這兒10天,活動範圍在淮水兩岸五個小鄉,對一般民眾採取交朋友辦法,拿出些錢救濟貧苦船民和農民,又剿滅了幾股湖匪;五個小鄉社會安定,軍民關係融洽,如何進一步組織群眾,還沒拿出辦法來。她的病剛好,做群眾工作,她其實也沒多少辦法,而大家是把希望寄託在她身上的。
她有多少辦法呢?一箇中央大學三年級生,“學運”骨幹,正式軍旅生活是從李支隊時期才開始,領兵上陣這點功底,是跟天保學的。“革命軍人委員會”,是齊大成說他到過江西,說紅軍裡有“士兵委員會”,才仿著做的,是地下工作形式,搞得很隱蔽。今後怎麼辦?她,一個22歲的
女大學生,其實就是個大女孩,此刻兒才感到舉步維艱。
劉穎前天來,今早走的,還憋了一肚子氣。
蘇家圩在三十六套正南32華里,乘馬快行,個把鐘點可到。在祝娟離開的當晚,蘇祝周就去洛陽謀官,李、路二人不和,部隊逃亡日甚,劉穎來搬小馬隊回去,祝娟高低不肯,這是姑嫂倆第一次意見相左。
祝娟為工作發愁,臉上的痕已然忘卻。來一位政工隊員報告,說省裡來了個官兒,她聽了也沒引起重視,管他多大的官兒,無非虛與委蛇一通完事。
“官兒”到了院裡,就一個人,個頭不高,小方臉,也是個青年,穿一身灰布軍服,沒有軍階微志,官兒也不會太大。這不大的官兒,倒使祝娟腦袋轟然作響,這才是真正地政治響導啊……他,這官兒,本名關天佐,李支隊初建立時,那次“結義抗日”,他序八,大家都叫他關八。他是祝娟在中央大學的同學,比她高一年級,後來是李支隊政工隊副隊長,但他卻是當時十幾位大學生和天保的領路人。去年12年15日上午,李支隊北移途中,關八領10位大學生與大家失散。李支隊失敗以後,天保收容組建小馬隊時,當時的揚州幫才指定祝娟為領路人。祝娟不認識江北新四軍領導人,把天保領回家,結果……
“小蘇啊!”關八操漢中口音在喊,“你在哪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