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腳邊坐好,“天色已不早,索性明日上路了。”
“你還願意聽我說話?”
十七自己也坐上轅駕,馬車略微晃了晃,她已與他並肩:“嗯。”
明明有怨,卻不禁希望他能感到舒暢一些。
十七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能聽從自己的心:“羯庫的故事我聽過了。你說說紀子吧,從他的經歷來看,他似乎不該在皇上面前如此從容揮灑,不卑不亢。”
做平捕雖然時間短暫,卻讓她成為了“帝都路路通”,“嵐京包打聽”。
“紀子嗎?”夏泠摩挲著自己的竹簫,“那一年他十歲,我與蘭楚去皇太后處玩耍,正遇上他被人從皇上的寢宮中帶出來。”夏泠的目光又開始森冷,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所謂的天子,何等荒淫?一個那麼小的男孩子,可以被如此任意地褻玩。
“蘭楚可憐他,讓我為他救治。紀子醒過來後,終日一言不發。幸而,皇上又迷上了鬥雞,不再召幸他。他得以慢慢恢復。”
“那幾年,蘭楚常常入宮帶書給他看,還教他繪畫,後來他成了清蓼畫院的侍詔,在宮中方有了立足之地。我和君莫語他們幾個經常出外遊歷,蘭楚讓我找個藉口將他一起帶出去散散心。”
“紀子一直覺得自己很髒、也很難看,我們哄他到那三個在山間採藥的小姑娘面前去,讓他知道自己其實並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醜陋。”
夏泠的嘴角又稍稍勾起。
年少之時的惡作劇,今日想來,仍然不禁莞爾。
那是長雲山一個慵懶的午後,樹葉在陽光下漏下一點一點金色的圈。
四個少年躲在茂密的長雲杉樹葉中,看紀子“勾引”女孩。
夏泠與君莫語不禁悄悄打起賭來。
夏泠說紀子把那三個小姑娘給迷住了。他敢賭一罈玉山陳釀,就算樹上的樹葉全被搖落下來,那些見到紀子的採藥小姑娘也不會抬頭。
君莫語不相信。
羯庫聽著他們的話,說道,大哥你要是輸給小夏,別想要我給你買酒。羯庫王子在草原有他父王留藏的金銀,是他們中間真正的有錢人,窮困潦倒的君二公子經常問他挪錢用。
郗道羿還不曾冒名澹臺容月去北祁,覺得他們整件事情做得都很無聊,把玩著手中的彈弓說,小夏,要讓樹葉掉下來自己去搖,我是不會幫你射的。
……
說起那些塵封在過去的往事,夏泠的目光純淨又安良,猶如灑在山頂的陽光。
如果,這些故事裡的人,永遠停留在那美好的少年時光,該有多好?可惜, 君莫語守關“病死”在邊關;羯庫為了血仇重返草原;郗公子北上做間人。
“蘭楚為了紀子,拒絕家族為她安排好的婚事,還請我幫助他們兩個逃亡,可是紀子不肯離開皇宮。後來,蘭楚斷髮入宮,做了太后的女官。這樣,她可以時常去畫院看紀子。”
十七曾經在夏府見過那位宗小姐,一身黃色衣衫,美麗嫻雅,不曾想到有如此熱烈剛絕的性情。若沒有這位姑娘,恐怕那柔脆的紀公子,早已被無聲地揉碎在了深宮。
“有什麼可以幫他們的嗎?”
“沒有。”夏泠搖頭,“紀子不肯出宮,是為了協助我們。你休要小看紀子,他在皇城是深受皇寵、地位超然之人。”
“皇上賞識他的畫技,有時候還能聽他兩句。比如,我本在南昭守關,”夏泠說,“就是他跟皇上請了旨,兩個月內便調我去了漠北。”
十七輕咬下唇:“你們到底在做什麼?難道始終在一起簡簡單單喝酒不好麼?”
也許是暮色將至,山風驟然變急了。
山上的松樹此起彼伏,如墨綠色的浪潮,將天地之下,湧動地波瀾不止。夏泠將目光投入了轟隆的松濤之中。
“十七,你看到這些松樹了嗎?”
十七看著遠處:“看到了。”都是不過數十年的矮松。針葉細長,枝幹秀頎。
“這座無名山,在朝雲將軍府定府之前,是一座土山,並不長松樹。”夏泠看著那些蒼鬱的松海,似乎要將那綠色映入自己的雙眸,“這滿山的松樹都是君將軍和家父,數十年來帶人一棵棵植上去的。”
“是嗎?”十七望著遍佈山野的松樹,“這麼多?”
他的手抬起,白袖隨風輕撲在十七的腮邊,十七伸手拂開。
他指著右端的一塊山坡,那裡的松樹色澤略嫩,亦是如海如濤:“那些樹,年歲較小,是我與君莫語帶著二十個僕人,花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