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家。
秦子敬停住了筆,他寫不下去了。
桌上擺了兩碟點心,毫無疑問是南燭做的。很久以前,南燭在信裡告訴過他她在學甜點,她在信裡說她希望子敬哥哥喜歡吃。那時的秦子敬根本沒往心裡去,秦子敬真沒想到她會做得這麼好吃。好吃得每一次他都忍不住全部吃光。可是南燭來收盤子時,卻從未笑過。而自己,也沒給過南燭一句誇獎。
“幾更了?”秦子敬看了一眼空床,問。
“回侯爺的話,已是四更。”侍衛應道。
四更了,帳外寒山吐月,星冷殘夜。秦子敬有些惱火,這傢伙怎麼還不來。連多說句話都不願意嗎?還是不願意看見自己的臉?放著床榻不睡,心甘情願去睡冰冷的地板嗎?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個女兒家,總睡地板身子骨怎麼受得住!連訾雲英都知道愛惜自己,早就進到帳中把自己裹在圈椅的溫暖裘皮裡,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愛護自己!
秦子敬越想越煩,忍不住朝訾雲英看去。訾雲英似乎比自己更受廚帳的人歡迎,先前是娘娘腔找她,剛才聽說又有人找出去了好一會,也不知是去做什麼了。現在看她,臉色很有些白。約莫是被冷風吹的。想想這刺骨的寒風,秦子敬愈發生南燭的氣。
秦子敬索性站起來,將披風甩在訾雲英身上。
“侯爺。”美人兒突然張口說,原來她沒睡。
“侯爺,我剛做了一個決定。可是我不知道是對是錯。”訾雲英說。她剛才已經見過杜若。她對杜若說了無情的話,一如幾年前一樣。
“我也做過一個決定,當初我不知道是對是錯,現在我才明白我應該順應自己的心。”秦子敬回答。只要不太過違背父親的意願,應該是有餘地的。
訾雲英眼睛裡光華一閃,道:“正是如此。”
兩人同望篝火。可嘆兩人所說一致,骨子裡卻是完全不同的人。與秦子敬相反,訾雲英所謂的順應本心是她飛上枝頭的心。聽了秦子敬的話後她一發連對杜若的一絲不忍都煙消雲散。“秦小公爺年紀輕輕便已飛到如此地位,做人要狠要要決斷,不能被半路的浮雲遮了眼。他日,我定要在他們之上。”訾雲英心中想。魯冰花說得不錯,秦小公爺動不得,最好的目標莫過於沐王跟白及。接觸沐王的機會少,白及多。但是訾雲英從來不是怕難的人。她就不信,這偌大一個軍營,那個眼神如同煞神的男人真會不對她動心。
沐王是頭一個不為她美色所動的男人。甚至差點殺了她。這次的失敗,讓她感到屈辱,同時還有一種不甘心。
魯冰花勸她去找白及,可是白及不過一個愣頭青,她需要的可不是一個愣頭青。
想清楚了這些,訾雲英反倒安妥了心,睡了過去。
秦子敬反倒有了些不自在。這種不自在與南燭在時的心猿意馬是不一樣的。秦子敬不願與訾雲英多待。索性黑了臉叫人進來道:“去廚帳叫人過來。”
輪值侍衛們對視一眼,心道:“南小弟慘嘍!”“這小子膽特太肥了,居然抗令。”
侍衛們一走,秦子敬便走回自己的書案前。
不多時,門簾被打起,秦子敬抬頭一看,是老家將。“少爺,有老爺的兩封信。”那人說。眼睛落在熟睡的訾雲英上。顯然訾雲英不是他所喜歡的。
秦子敬開啟第一封信箋,掃了一眼,微微含笑。
這是他父親的信。信上寫的一段話。第一句是“維郡之事,已定八分。”秦家支援太子,維郡是一個特別的所在,維郡世子若是支援太子,定是一大助力。再看第二句“子敬吾兒,今日軍中之事,我已知曉,子敬聽言,雲英可用,施恩於她,讓沐王納訾雲英。”
若是魯冰花看到這段話一定會有熟悉感,沒錯,秦子敬的父親跟魯冰花一樣,是一個敏銳而善於“施恩布棋子”的老狐狸。
從秦家的角度來說,雲英礙事,可若是雲英能收為己用,那就是另一回事。而云英此時,不過無根浮萍孤苦無依,若能得到秦家的幫助,必定感恩戴德。一旦雲英被沐王所納,秦家便多了一雙在沐王身邊的眼睛。畢竟沐王經過成國此番平地生波,沐王勢必在天資面前亮眼。不論沐王以後投入那支皇族勢力,有個棋子總歸是好的。
秦家老爹老謀深算,心機之深朝內屈指可數。
秦子敬燒了第一封信,信紙的質地很是特殊,整張紙在燭火上一晃,便化為一堆白色灰燼。秦子敬再看第二封。這次,臉色不由陡變。
第三封信上只有五個字。“除掉南巖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