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自強再次打斷張老頭的話。
“你要說什麼我知道,但我給你分析一下啊。
你說不籤這份合同,那麼,你是不是就沒有義務來完善這個店鋪?
你沒有義務來完善這個店鋪,那你幫忙又能幫多久?
就算你想著無私奉獻,但是我家你大娘呢?她同意了麼?
到時候掙不到錢,跟你鬧離婚,孃家來人說你不務正業,孩子回家抱怨父親沒有正事,孫子甚至連自己爺爺都不敢在同學面前提起,哪怕是路上遇見都要繞道走。
兒子兒媳因為你,出現夫妻矛盾,最後要麼不管你,要麼離婚。
親家看到你這個樣子,認為你會教壞孫子,只能把孫子帶走,以後不再見你。
等到二,三十年後,你走不動路了,躺在病房裡,身邊除了一個冷著臉的兒子,沒有任何親人。
在你彌留之際,醫生來詢問是否還需要搶救的時候,你兒子冷漠的擺擺手,然後親自動手拔下你的氧氣管。
最後,你回憶一生,發現前半輩子謹小慎微,為了家庭無私奉獻,結果後半輩子卻是悽慘無比。
別人兒孫滿堂,歡聲笑語,你卻只能在寒冷的冬季,默默地死在醫院裡。
這難道就是你想看到的麼?”
張老頭呆呆的愣在原地,手中拿著合同,雙目無神,嘴裡呢喃著。
“我,我,我,是犯了天條麼?”
看到張老頭那備受打擊的模樣,他心裡生出了那麼一丟丟的內疚。
但也僅僅只有一丟丟。
“那,那我要是,簽了這份合同呢?”
“你要是簽了這份合同,那以後就會是光明的未來。
首先,你擺脫了流動小販這個身份,不說其他人,你家我大娘是不是就高看你一眼。
這以後的夫妻生活,大娘是不是就以你為主了?畢竟,你都是能開店的人,那可是老闆,跟小販能一樣麼?
而且我聽說你兒子好像是廚師畢業吧?現在還在幫人家打下手。
等你自己當了老闆,是不是就可以找你兒子來當主廚?
到那時候,你們父子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就會和睦?再加上有你這個當老闆的老公公,你兒媳是不是就高看你兒子一眼。
畢竟,你百年之後的東西也是要留給兒子的,你兒媳婦能不高興麼?
你兒子兒媳高興了,那你孫子能不高興麼?以後家裡不困難了,是不是在學校就能抬得起頭。
偶爾出去吃個飯,也能來你店裡,到時候,你孫子昂首挺胸,驕傲的和同學說:這是我爺爺開的飯店,你們隨便吃,今天消費由我爺爺買單。
你就不感覺驕傲麼?你就不感覺自豪麼?
再說你親家,你都當老闆了,那以後這些都是小兩口的,你親家還不得把你兒子和孫子捧上天?
吃飯都端到嘴邊,喝水都要吹涼了,喝酒都要老丈人先敬酒,吃完丈母孃搶著洗碗。
等你百年後,躺在醫院病床上,別人家都是悽悽慘慘慼戚,只有你周圍兒子兒媳,孫子孫媳等等一大堆人。
你這一輩子還有什麼遺憾的?”
張老頭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桿,眼中也有了光。
兩相對比之下,簡直比天堂和地獄的差距都要大。
未來的事情他不知道,但就自己家的那個婆娘,真的會如同這般。
因為他擺攤賣蛋炒飯讓一家人沒面子,現在就已經吵吵著要和他離婚了。
如果真的能夠……
“等等,不對,不對。”
張老頭搖了搖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讓自己清醒一下。
“小鐘,你這個不對吧?為什麼我死的時候,只有我兒子?高小妹呢?”
“高小妹?你還指望人家高小妹幫你養老啊?你都沒簽合同,你幫忙都是白幫的。
高小妹家裡還有一雙父母,兩個妹妹。
反正我要是高小妹,撐死也就是在你幫忙之後給你一筆錢,當做這段時間的勞務費,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你還能指望幫個忙,吃人家一輩子啊?”
“這……”
張老頭張了張嘴,一時間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最關鍵的是,小鐘說得對。
自己只是幫了個忙,還能指望人家幫自己養老?那他得多黑心啊。
可要是不幫忙……他心裡又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