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皆立嫡長,而今皇上憂於高熾的身體,若選擇高煦的話並沒什麼,只恐在高煦心裡,終究是一塊病。漸明事理以來,他們的兄弟之情便漸漸淡薄了,隨軍征戰的幾年歷練,殺氣積重,手足之情更是……
妾身擔心,高煦一旦登基,斷不能容得威脅到他皇位的兄長,也容不得瞻基這個孩子,到那時……今日看見瞻基無憂無慮的樣子,妾身心有所感,故而傷感。妾身只希望,若是皇上選擇高煦,那便無論如何想個法子,好生安置高熾一家,或封藩國,讓他們遠離中原,又或者……唉!妾身心亂如麻,婦人之見,原也想不出高明之見,只是這份擔憂,還望皇上記在心上!”
徐後確實是真情流露,倒不是聽了茗兒和張氏的話,有意對丈夫發動眼淚攻勢,而是因為茗兒一番話確實打動了她。知子莫若母,她深知三個兒子的脾氣秉性,故而對妹妹所說的一席話深以為然,如果到了這樣時候,那樣的人間慘劇,不是很可能發生,而是絕對會發生,是以流下淚來。
朱棣聽了皇后的擔憂,脫口便想說“他們一母所生,骨肉同胞,高煦若被選立為太子,名正言順,斷不致再用殘害兄長的手段以除後患”,可話到嘴邊,突然又吞了回去。
有了自己的旨意,高煦就能心安理得做他的皇帝麼?朱允熥要兵沒兵、要錢沒錢、要權沒權,連太子的邊都沒沾過,現如今還不是被他關在鳳陽高獄裡,派人嚴加看管,不許與任何人接觸?高煦的親大哥擺在那兒,又曾與他爭過皇位,有過那麼多朝臣的擁戴,高煦真能放心麼?
而以高煦的脾性為人,一旦他做了皇帝,他會顧忌手足之情?
朱棣不期然地想起了當年發生在軍中的一幕:方孝孺施反間計,假意策反世子,實則欲借他之手除掉高熾,而他向高煦問起高熾在南京為質時的表現,高煦所說的那番話,一抹寒意不由襲上他的心頭……
茗兒和張氏陪著朱瞻基在水池邊玩耍,小孩子玩的那魚杆兒簡單,可是池魚很容易上鉤,很快就能釣上一條,逗得朱瞻基丟了魚杆,生怕那魚逃掉似的,一頭便撲過去,把魚抱在懷裡,喜得連蹦帶跳,那可愛的模樣逗得茗兒和張氏也不禁掩口。
玩得正開心,茗兒忽有所覺,倏然回顧,卻見朱棣正靜靜地立在宮廊下,遠遠地眺望著他們,他的身材依舊英武,可茗兒看在眼裡,總覺得有股蕭索之意,縱然隔得甚遠,還是撲面而來……
第653章 立太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國家建儲,禮從長嫡,天下之本在焉。皇長子高熾,秉性仁慈,居心孝友,為朕首嗣,仰承列祖積累之厚,受朕教誨之深,天意所屬,茲正位東宮!今後要敬天惟謹,撫軍監國,爾之職也;六師兆民,宜以仁信恩威懷服其心,綿祖宗社稷萬年之慶也……”
朱棣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神色冷峻,身邊近侍也不敢直視天子,所以沒人注意到他兩眼通紅,恐怕斷然立旨,也是經過了一夜的苦思掙扎。
但是不管怎麼說,聖旨怎麼下了,而且是早朝一開,第一件事就宣佈立儲,下的不是口諭,也不是中旨,而是已然經過了內閣的聖旨,這道旨一下,再也無可更改。
立儲詔是國家大法,不亞於新帝登基的大典,文武百官俱要行大禮,因此這一番不能躬身聽旨,所有人等一概跪地聽旨,陳瑛雙手扶地,雙臂亂抖,喉嚨發乾,癢得直想咳嗽,可這時哪敢出聲,整個金殿上鴉雀無聲。
昨日朱高煦出了宮,還喜孜孜地告訴他,已然說動了父皇,這立儲一事,定然再度擱置,誰想到一夜之間,風雲突變,現在這等情況,已是九牛不回的局面了。
怎麼辦,就此認輸?
陳瑛想到這裡不寒而慄。他是個酷吏,是皇上養的一條狗,靠著幫皇帝咬人才青雲直上的,在朝臣中獨立特行,仇人多,朋友少,可是靠著皇帝的寵信,無人奈何得了他,有朝一日太子登基,這個做過對頭的太子能寵信他麼?到那時,自己豈不成了喪家之犬?
就以眼下來說,大皇子被立為東宮,暫時雖不秉政,而且作為儲君,他對與自己不和的朝臣,尤其不能打擊報負,自塗汙點,可是太子既立,兩位皇子必然封王,兩位皇子都成年了,一旦封王必就藩國,自己在京裡沒了靠山,僅靠皇上還用得著自己……也架不住那麼多明槍暗箭吶!
陳瑛伏在地上,一邊聽著聖旨,一邊急急轉著念頭。
果不其然,接下來就是封皇次子朱高煦為漢王,藩國雲南,皇三子朱高燧為趙王,藩國北京。陳瑛一聽心就涼透了,皇上最疼愛的本來就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