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料子?”
“稜紋乎市。”
“有條紋。”
“瞧瞧翻領。”
“是皮子。”
“老虎皮。”
“不,是白鼬皮。”
“假白鼬皮。”
“他還穿著長襪!”
“真古怪。”
“帶扣的鞋。”
“銀扣!”
“康布拉的木鞋是不會原諒他的。”
其他座位上的人假裝沒看見馬拉,談著別的事。桑託納克斯對迪索爾說:
“你知道嗎,迪索爾?”
“什麼?”
“前貴族德·布里埃內伯爵。”
“他曾經和前公爵德·維勒魯瓦一起坐牢。”
“不錯。”
“我認識他們兩人。怎麼了?”
“他們膽戰心驚,一看見監獄看守的紅色無簷帽就鞠躬,有一次他們還不肯玩皮克牌,因為牌上有國王和皇后。”
“後來呢,怎麼了?”
“昨天他們上了斷頭臺。”
“兩個人?”
“兩個人。”
“他們在監獄裡表現得怎麼樣?”
“膽小鬼。”
“在斷頭臺上呢?”
“很勇敢。”
迪索爾感慨道:
“死比生容易呀。”
巴雷爾正在宣讀一份報告,內容是旺代的叛亂。莫爾比昂派出了九百人和一些大炮去支援南特。勒東受到農民的威脅。潘伯夫遭到攻擊。海軍監視船在曼德蘭附近遊大以防止登陸。從安格朗德到莫爾,盧瓦爾河左岸全都是保皇黨的炮隊。三千農民控制了波爾尼克,喊道:“英國人萬歲!”巴雷爾唸的是桑泰爾致國民公會的信,信的結尾如下:“七千農民攻打瓦恩,被我們擊退了,我們繳獲了四門大炮……”
“多少俘虜?”一個聲音打斷說。
巴雷爾繼續念……附言:“我們沒有俘虜,因為我們不再抓俘虜了。”
馬拉始終一動不動,他沒有聽,彷彿在專注地思考一件嚴重的事。
他手裡拿著一張紙,在手指間控揉著。誰要是展開它,就會看到莫莫羅的這幾行字,它們大概是對馬拉的探詢的回答:
①《箴言報》第十九卷,八十四頁。——原編者注
對特派員的絕對權力,簡直毫無辦法,特別是救國委員會的特派員。熱尼西厄在五月六日的會議上說:“每個特派員都比國王還厲害。”但這話也無濟於事。他們掌握著生死大權。昂熱的馬薩德·聖阿芒的特目拉爾、馬爾塞將軍身邊的尼翁、薩布勒軍中的帕蘭、尼奧爾軍中的米尼埃,他們都有極大的權力。雅各賓俱樂部甚至任命帕蘭為準將(旅長),一切都說是形勢所迫。救國委員會的特派員使主將無法行動。
馬拉將那張紙揉成一團放回衣袋,慢慢朝蒙託和夏搏走去,那兩人還在聊天,沒有看見他進來。
夏博說:
“不管你是馬裡邦還是蒙託,你聽我說,我剛從救國委員會出來。”
“他們在幹什麼?”
“派一位教士去監視一位貴族。”
“呵!”
“像你這樣的貴族……”
“我不是貴族。”蒙託說。
“派一位教士去……”
“你這樣的教士。”
“我不是教士。”夏博說。
兩人都笑了起來。
“你說清楚一點。”蒙託說。
“是這樣的。一位叫西穆爾丹的教士作為全權特派員被派到一位叫戈萬的子爵身邊去。這位子爵指揮著海岸軍的遠征隊。因此既要防止貴族弄虛作假,也要防止教士叛變。”
“這很簡單嘛,”蒙託說,“只要事關生死就行了。”
“我正是為這來的。”馬拉說。
他們抬起頭來。
“你好,馬拉,”夏博說,“你很少來開會。”
“醫生囑咐我沐浴。”馬拉回答說。
“別太相信沐浴了。”夏博說,“塞內克①就是沐浴時死的。”
①公元一世紀的羅馬哲學家,曾是暴君尼祿的家庭教師,後受到尼祿貶謫,自殺而死。
馬拉微微一笑:
“夏博,這裡沒有尼祿。”
“這裡有你。”一個粗嗓子說。
這是丹東,他正經過這裡去他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