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山夾地,沒有往西流的河。”溫特斯的聲音一點點變得顫抖:“您彆著急,您等等我,我送您回賽利卡。”
“是嘛?沒有向西流的河,那可太可惜了。”瑞德修士咳嗽了兩聲,輕輕拍了拍溫特斯的胳膊:“別哭,哭什麼,老夫活夠本啦。我已經走到了我能到的最西邊的地方,像我這個歲數死了,都是喜喪。你們都得笑著送走我。別看你們這些小子年輕,說不得還活不到我這個歲數呢。”
削髮儀式完成,瑞德修士讓溫特斯坐在他面前。
“雖然你這小傢伙是不信者,也讓我最後一次為你祝福。這是為我祝聖時,安東尼修士說得話,現在我對你說。”他握著溫特斯的手,手指輕點溫特斯的額頭,喃喃道:
“[上古語]你必不怕黑夜的驚駭,或是白日飛的箭;也不怕黑夜行的瘟疫,或是午間滅人的毒病;雖然千人仆倒在你左邊,萬人仆倒在你右邊,這災始終不得臨近你。”
溫特斯垂下頭,向這位老人致謝。
瑞德修士深吸一口氣,一下子又變回那位神采奕奕、精神矍鑠的智者。
他厲聲喝問,聲音穿雲裂石:“我可貧窮?”
“是!”溫特斯應聲回答。
“我可獨潔?”
“是!”
“我可東歸?”
“從未!”
“好!好!好!”瑞德修士縱聲大笑:“我可以安心走了。”
他的頭緩緩垂下,在溫特斯和白獅的陪伴下圓寂。
……
遵照瑞德修士的願望,他的遺體被火葬。
溫特斯和白獅從遠處一根一根拖來原木,塔成火葬臺。
大薩滿也來了,他在火前跳起舞蹈,獻上最高的敬意。
瑞德修士一生當過僧侶、道士、祭司、教法學者、託缽修士,最後被諸部薩滿禮送。
瑞德修士離去之後,額兒倫也為溫特斯收拾好了行囊。
“對不起。”溫特斯心如刀絞:“對不起。”
額兒倫笑著搖了搖頭。
愧疚感幾乎將溫特斯碾碎,但他還有事情要去做。
溫特斯走出氈帳的時候,小獅子在等他,還牽著四匹馬。
“走罷,我送你。”小獅子故作輕鬆地說:“這四匹馬送給你和夏爾,你們兩個可以換著騎。要給馬兒起名字嗎?”
“不起”
小獅子微微一愣:“不起,不起好啊。我們就不給戰馬起名,只用毛色來稱呼。”
“不,我再也不想給馬兒起名字了。”
小獅子帶領數名侍衛,護送著溫特斯和夏爾一路走遠。
額兒倫追出氈帳,一路追到山坡上。望著那人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哭著。
白獅也來到山坡上,他為妹妹擦乾眼淚,溫柔地說:“別哭啦,額兒倫,我為你唱一支歌吧。”
白獅望著天邊,輕輕唱著:
“我所愛的人,
已經翻越重重山嶺;
我所哭泣的人,
已經渡過無數河流;
我哭泣,
他卻不會回顧我;
我想找他,
卻已找不到他的道路。
……”
這是一首女子的情歌,卻是白獅在唱。
白獅的歌聲悽異蒼涼、哀轉久絕,鳥兒為他盤旋,牛羊也為他駐足。
一定是有過很多悲傷的經歷,才能唱出這種歌謠。
歌畢,白獅輕聲對額兒倫說:“你若是想他,就去找他罷。”
“可是。”額兒倫不再流淚,只是小聲抽噎著:“烤火者那邊要怎麼辦?”
“沒關係的。”白獅將妹妹攬在懷中,溫柔地為妹妹整理額髮:“哥哥總有辦法。”
……
小獅子一路護送溫特斯到冥河畔。
他先領著溫特斯去祭奠強運。
強運長眠在一座漂亮的小山上,山坡開滿了紅的、藍的碎花。
沒有墓碑,小獅子埋葬強運時打下了一根樁子,樁上寥寥幾刀刻著一匹駿馬。
溫特斯輕輕撫摸木樁,就像拂過強運的側頸和長鬃。
他沒有眼淚,從昏迷中甦醒之後他就沒有再哭過,一次也沒有。
哪怕是瑞德修士辭世,哪怕是與額兒倫的分別。
他流淚的能力彷彿已經被徹底剝奪。
小獅子和他的侍衛帶著羊皮囊和木架,他們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