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這樣認為——塔拉克公爵故意挑選這個時機為長子慶生,就是為了表明對於烈陽皇室權威的蔑視。
“競技場裡現在有多少人?”亨利若有所思地問。
“至少兩萬。”小洛泰爾公爵回答:“除了卡斯提爾的大小領主,還有很多很多平民……灰巖城都幾乎成了空城,所有人都在這裡。”
亨利聞言,抬頭看向穹頂。
他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雖然他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是他又確信,在厚重石板的另一側,成千上萬的卡斯提爾人正在等待。
亨利閉上眼睛,深深吸氣。
小洛泰爾公爵注視著比自己小十歲的外甥,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走吧。指望別人代我出戰……”未來的皇帝睜開眼睛,提起騎槍:“永遠不可能征服卡斯提爾人。”
……
……
帝國曆560年,2月初[注:現在]
荒原
從鐵峰郡出發時,溫特斯僅帶了一小隊人馬,不到四十人。
他最初的計劃是拜訪白獅,順便起出一筆存金以解鐵峰郡財政破產之急。
但是變化總比計劃快,瓦希卡帶來了皮埃爾、貝里昂等人的訊息。
於是溫特斯將部下託付給小獅子,只和瓦希卡兩人潛入了軍政府治下的江北行省。
等到溫特斯再離開江北行省時,他的麾下已經多出了一支超過兩百人的龐大車隊。
找回舊部當然是好事,不過瓦希卡“百夫長身邊的人總是越聚越多”的馬屁卻是拍到了馬蹄子上。
簡單商議過後,溫特斯決定兵分兩路:
大部隊帶著身體不便的傷員——這裡既包括剿匪過程中負傷的戰士,也有去年在大荒原之戰落下殘疾的老兵——原路返回鐵峰郡;
小部隊則按照原定計劃,由小獅子陪同前往赤河部。
小部隊由溫特斯親自帶領,委任誰來指揮大部隊卻令溫特斯犯了難。
“你看我幹嘛?”莫里茨中校理所當然地說:“我可不會帶兵……再說,我一直想嚐嚐馬奶酒是什麼味道。”
“又想把我騙走。”安娜佯裝嗔怒:“我就知道。”
斟酌再三,合適的人選只剩下一個——皮埃爾·米切爾。毋庸置疑,皮埃爾是絕佳的選擇,無論地位還是能力都足以勝任。
但問題是:皮埃爾不願意。
“我想跟您去赤河部。”皮埃爾堅定地請求。
看著皮埃爾有些慘白的臉頰,溫特斯實在不忍心讓皮埃爾跟他風餐露宿:“你大病初癒,還是先回鐵峰郡養好身體再說。”
“我不會拖後腿的,我已經能騎馬了。”皮埃爾努力挺直身體,忽然話鋒一轉:“而且由誰來代替我指揮返鄉隊,我也已經想好了。”
“誰?”溫特斯好奇。
“我父親。”皮埃爾正色道。
短暫考慮過後,溫特斯搖了搖頭:“我不懷疑老米切爾先生的能力和威望。但是把你一個人拋下,他不會放心的。”
“我去說服他。”皮埃爾堅定地回答。
於是對話在父與子之間展開。
面對面的平等交談,沒有其他參與者,皮埃爾終於向父親吐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爸爸,我知道您內心最深處還是把溫特斯·蒙塔涅的部隊視為叛軍、匪徒;我也知道您認為終有一天諸王堡會把溫特斯·蒙塔涅剿滅;我還知道蒙塔涅·蒙塔涅沒錢、沒糧、沒兵,鐵峰郡的實力相比帕拉圖就像小狗和獅子……”
面對父親訝異的目光,皮埃爾一口氣說了許許多多“蒙塔涅部匪徒必敗”的緣由。如果只聽這部分,彷彿溫特斯·蒙塔涅不日即將敗亡,而皮埃爾·米切爾對此毫不懷疑。
但在最後,小米切爾先生卻給了老米切爾先生一個無法反駁的結論:“可是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皮埃爾盯著父親的眼睛,一字一句重複了一遍:“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您還記得盾河老家杜薩克的故事嗎——我小時候,您講給我聽的。一百多年前,砸碎枷鎖的杜薩克們划著小船,在盾河上游神出鬼沒,搶劫皇帝的官船。最後惹得皇帝大發雷霆,派兵圍剿。”
“當年那些杜薩克們是什麼下場?打贏了皇帝的杜薩克被冊封為阿塔曼!打不贏皇帝的杜薩克呢?他們被殺得精光!”
“如果蒙塔涅大哥能守住鐵峰郡,我們就有投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