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的建築從城市的起點向外延伸,自然而然地過渡到郊區的農場。
但是現在,一道高牆突兀將阿爾忒彌斯分割為城內、城外兩部分。
城牆大約四米高、兩米厚,透過在兩層木圍牆之間填充乾草和黏土再夯實的方式修築而成。牆體內側有木製腳架以增加城頭寬度。
城牆附近的農舍、倉房都被無情地拆毀,以避免被攻城者利用。
修造者還非常巧妙地把安雅河水抬入地勢較高的城壕,將幹壕升級為護城河。
位於城內的原有軍營也被改造、加固,使其具備防禦能力,與城牆形成“內外城”的結構。
如此一來,既增加了防禦縱深,避免出現城牆一點被破便全線潰敗的情況;又可以震懾某些心懷不軌的城內居民。
然而,修造者的種種努力在溫特斯看來,只是把“很差”變成了“差”。
建造者幾乎沒有考慮過攻城方攜帶火炮的情況,各項設計都是為了應對輕步兵的進攻。
甚至從實戰表現來看,阿爾忒彌斯的城防設施連輕步兵的突襲也應付不了。
遙望槍火閃動的城牆,聯盟兇名最盛的施法者輕輕敲著劍柄,不時低頭檢視手中的紐倫鍾。
在他身下,長風似乎被主人的情緒所傳染,不安分地左顧右盼,憋著勁想要咬點什麼。
然而隨行衛隊中不管是人類還是馬兒,都知道血狼的寶駒是個脾氣很壞又好鬥的傢伙,所以全躲得遠遠的。
只有侯德爾還不清楚長風的危險,輕輕抽打著分給他的灰毛母馬走上前來。
“閣下。”侯德爾警覺地問:“您是不是又想要……親臨一線?”
溫特斯瞥了侯德爾一眼,後者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長風也噴著響鼻,嚇得可憐的灰毛母馬一個勁往邊上退。
侯德爾打心眼裡想找個地縫藏進去,但是保護血狼是他的職責所在,他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拖延時間。
“閣下,出發前,梅森保民官對我們講。”侯德爾不敢正面勸阻,於是改為採取迂迴戰術,發動道德綁架,可憐巴巴地說:“他拿您沒辦法,但他有的是辦法收拾我們。”
長風“唏律律”撥出一口熱氣,雖然它好鬥,但還不至於欺負一匹小母馬。
溫特斯則被氣得直笑,他收起紐倫鍾,看著侯德爾,刨根究底地問:“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麼我不能親自上陣?”
侯德爾不假思索就想回答:“當然因為害怕您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啊!”
但是話還沒說出口,他就發覺有些不妥——戰無不勝的血狼怎會有閃失?
既然血狼是所向無敵的,那麼阻止蒙塔涅保民官上陣的理由就不成立;
如果蒙塔涅保民官上陣也可能像普通士兵一樣陣亡,那麼他就不是鐵峰郡士兵堅信的所向無敵的血狼。
侯德爾一時間理不清頭緒,乾脆把道理統統丟到一旁。
他垂下頭,小聲說道:“您不知道,就河谷村那一次,我感覺天都塌下來了。”
“哪次?”溫特斯初時還沒反應過來,但是肋下的痛感提醒了他:“哦,那次……不至於的。”
“不至於?至於!太至於了!”侯德爾急切地反駁:“您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我那時腦子裡就一個念頭,‘完了,全都完了’。其他兄弟也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哦,對!萬念俱灰!”
溫特斯啞然失笑,他給預備學員耐心地解釋:“軍隊有很完善的制度,不會因為失去一名統帥而瓦解。就算我真的陣亡,指揮權也可以向下延遞,梅森保民官、切里尼保民官都可以接替我指揮作戰。”
“閣下!不要提那個詞!”侯德爾捂起耳朵,表情變得扭曲而痛苦,彷彿正在竭力把“陣亡”一詞從記憶裡面抹去。
“不一樣的。”侯德爾拼命搖頭:“不一樣的。”
溫特斯注視著侯德爾——他已經很久沒有和部下有過這樣的談話。
不必他人提醒,溫特斯自己就能感覺到,他在軍中的地位正在變得微妙。
他不像安德烈,戰士們畏懼安德烈,又想要討好安德烈;
他也不像梅森,戰士們一點也不怕梅森,但是他們愛戴梅森。
心底裡,溫特斯隱隱羨慕他的同伴,因為他所感受到的目光和梅森、安德烈以及其他所有人感受到的都不一樣。
他不懷疑,他的戰士會毫不猶豫地執行他的命令,前赴後繼、死不旋踵;
但是他也清楚地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