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燁裳朝窗外看去,只見汪爸爸汪媽媽一前一後,笑容可掬地走出火鍋店,正朝她們這邊來。師燁裳將膝上的披肩摘下,松活了褲腿,推門下車,稟起一臉輕鬆笑意站到車前,朝汪爸爸汪媽媽微微一鞠身子,“伯父伯母,好久不見。您二老身體都還好吧?”汪爸爸健氣地挺著胸,朝她點點頭,啪啪地拍一拍她的肩,“好,你回來就好。你這麼長時間不出現,我耳朵都快被你伯母嘮叨起繭了,她現在一天三句話不離師小姐,傍晚汪顧說要帶你回來吃飯,她馬上向隔壁六奶奶買了只活雞,手忙腳亂殺掉熬湯,剛又開始怨汪顧怎麼不早說,害她沒辦法提前給雞肉排酸,你要再不來,我和汪顧就沒活……”“死老頭子,就你話多!”汪媽媽不耐煩地一腳跺在汪爸爸的皮拖鞋上,一把牽起師燁裳的手,也不等汪顧和汪爸爸,只一味往前走,“外面冷,咱們先進屋,聽汪顧說你凍傷了,怎麼那麼不小心。”師燁裳不知該怎麼辦,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賠著一臉笑,汪媽媽在前面數落一句,她就在後面應一個“嗯”。大熊和汪汪似乎對汪爸爸有特殊的好感,汪顧把它們放下車後,它們便直奔汪爸爸而去,八隻玩雪玩得黑乎乎的爪子不停在汪爸爸身上蹬啊蹬,沒一分鐘汪爸爸的白綢睡衣就被它們蹬成了斑點狗的皮,偏汪爸爸也是個好脾氣,無論它們怎麼蹬他也只是呵呵笑著,偶爾一左一右抓住兩隻爪子,拉它們跳跳華爾茲,轉得兩隻狗站不穩地啪嘰一下向後仰倒在雪地裡,可摔完跤又不知悔改地去蹬他。汪顧和汪爸爸費了牛勁馬勁才算牽住兩隻過分歡騰的傢伙,卻又被它們拉著一路小跑,橫穿過最棒的火鍋店,再穿過小小的庭院,循著師燁裳的氣味進了暖洋洋的屋裡。“師燁裳,你給它們喝紅牛了啊?那麼能蹦躂的。”汪顧解開大熊和汪汪的頸環,收起狗繩,走到師燁裳面前。師燁裳此時正疼得滿頭虛汗,根本管不得什麼紅牛黑牛。她想不到汪媽媽一個平時看起來那麼小女人的老太太,手上居然有這麼大勁兒。凍傷的地方被汪媽媽掌心一揉就是一陣過電般的麻軟,麻完就是錐心蝕骨的銳痛,再加上紅花油的辛辣刺激,她、她這下真是覺得自己活了……汪顧小時候有回貪玩在院子裡堆了一下午雪人結果把手肘給凍得全無知覺,那之後汪媽媽就是這麼用推拿術加辣椒油對付她的,因此她完全可以理解師燁裳的不作答。說實話,師燁裳已經夠能忍的了,想當年,她被汪媽媽這麼折騰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辛酸情景——聽鄰居說,工商局後來派人暗訪街坊,好像是懷疑她傢俬宰生豬。“來,慢慢走兩步,看還疼不疼。”汪媽媽收起紅花油,替師燁裳放下褲腿,指揮汪顧在旁邊待命,以防揉搓活血過後師燁裳軟筋摔倒。師燁裳是個不怕死的,雙腳一落地便性急地從沙發上站起,她自認以往那麼多次凍傷也沒讓她廢了自己的兩條腿,這次肯定也不會,她只忘了今時不同以往,她那脆弱的膝蓋已經被她毫不憐惜地蹂躪了太多次,這回終於有人對它好一點,它當然要嬌貴地犯犯公主病,於是乎,師燁裳還沒來得及邁開第一步便感覺自己的下半身少了下半截,人還沒站穩身子已經朝前傾倒而去,虧的是汪顧眼疾手快,攔腰一把撈住她,這才令她那張迷人的臉免於遭受被拍扁成餅的命運,“讓你慢慢走,你倒是急什麼?”汪媽媽朝汪爸爸使了個眼色,在一旁笑道:“軟筋了好,軟筋了明天才不會疼。小顧,你和師小姐洗完澡就上樓吃飯,今天吃雞湯底的火鍋,給你倆好好補補。”說完,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好心情地牽著手走了,留下在汪顧懷裡疼得滿頭冒汗的師燁裳和滿頭冒汗地摟著師燁裳的汪顧。“咱……咱要不先去洗澡吧……”汪汪被大熊追著滿屋子跑,因為跑得太快,剎不住車,不得已撞了汪顧一下,“喂!你們兩個!”汪顧火大地警告它們。師燁裳嫌吵,皺著眉看了汪顧一眼,汪顧立馬緩和語氣道:“你衣服都溼了,換一身比較好。”師燁裳撐著汪顧的肩勉強站穩,全身回暖之後,衣服上的雪水令她感覺難受,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那就麻煩你把衣服給我,我自己換吧。”“好好好,你自己換,自己換。”汪顧半哄半騙地扶師燁裳走進浴室,讓她坐在浴缸上,自己回到房間拿來汪媽媽買給師燁裳的睡衣,得意洋洋地在師燁裳面前抖開,“看,好玩吧?很軟很暖和,而且是正版哦!”師燁裳定睛一瞧,頓時滿頭黑線,她要不仔細看還以為那是兩床小毛毯——淡駝色的短茸毛料,小翻領直排扣,前襟靠近心口的地方有一隻撅著屁股正在掏蜂蜜的小熊維尼,長褲上還有一頭岔開蹄子傻坐著的笨驢,除了大小之外,無論從哪個角度說,這都應該是給嬰兒準備的東西。“你媽把我當小孩子看啊?”師燁裳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