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寶睡前給她泡了一杯甜牛奶,說是甜食和牛奶都能催眠。嗯,咪寶說的是甜牛奶沒錯,但那其實是一杯用全脂奶粉與飽和白糖水一比一衝成的糊糊,為了喝掉它,林森柏不惜動用勺子,喝到最後一口時,她想,她今後再也不在咪寶面前哭了,也至少一星期不要喝牛奶了,否則她還沒傷心死就已經齁死膩死了。“阿乖,那麼早醒,太陽從東邊出來啦?”這種殺千刀的調調,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林森柏眨眨還在腫著的眼睛,倒不與個“殺千刀”置氣,畢竟今天是“殺千刀”的生日,“生日快樂呀,錢隸筠。又老一歲,要多多賺錢買化妝品了。”咪寶就在她背後,一雙八爪魚似的長臂在她腰間攬得死緊。她有時會忍不住想什麼時候才能把個“殺千刀”的右臂壓斷,因為那條右臂天天夜裡都被壓在她的左或右腰與床墊之間。“我傍了個大老闆,還用賺錢?洗乾淨自己,躺在床上,等老闆來寵幸不就得了?”咪寶口氣很暖,卻不知她幾時已經醒了,此時氣息裡全是清新爽潔的牙膏味。每日晨起接吻時,林森柏總會在咪寶唇間嚐到這種味道,一點甜,一點辣,每次嚐到這種味道,林森柏都有爬起來去刷牙的衝動,但咪寶不允許,遇到她再三掙扎,咪寶也許能開恩放她含粒薄荷糖,可要下床,門兒也沒有。她問咪寶,如果有口臭吻起來不會很難受嗎?咪寶說牙膏味太重,根本不知道她有沒有口臭。“你就會說,哪次也沒讓我輕鬆得手過。我不管啊!今天我當新郎官,洞房花燭夜,你無論如何也得有當床板的自覺!”林森柏氣哄哄地翻身面對咪寶,可咪寶猛一下拉起被子捂住她的腦袋,聲稱她要不讓出新郎官的位置就把她悶死在裡面……兩人鬧了半天,林森柏的電子鬧鐘響起,這就意味著她必須起床洗漱了。婦女節是女職工的事情,卻與女老闆無關,咪寶有半天假,她沒有,雖然只要她想,她一年三百六十六天都可以給自己放假,但今天上午有個一星期前就訂下的約見,如果十點之前她不能到場便會失禮客人,於是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趿拉著拖鞋步進浴室,光著身子站到盥洗臺前。與以往一樣,她的牙具早被不知名人士整理妥當,牙刷上的牙膏像電視廣告裡的一樣,柱狀還帶個誘人的小勾,她忙不迭把牙刷往嘴裡塞,上下左右各三十,電動牙刷加上人工摩擦,這牙刷得好生韻律。耳根癢癢,她抬起左手去撓。好癢啊,該不會是昨晚被錢大蚊子給咬了吧……一個包。對付包,不管什麼咬的,林森柏從小到大的一貫政策是用指甲在上面摳出個米字來,如果有花露水就塗些花露水,要是沒有花露水就塗些清水。接下來,只需控制住自己的爪子儘量不去撓它,頂多過個分鐘它也就不癢了——這招很有效,只要不是腳底板上的包。由於包在側臉,視線難及,她又迷信地認為一定要摳個標準的米字型才能有效止癢,於是她只得匆忙涮掉嘴裡的清涼甜膩,掰轉化妝鏡,令其與臺鏡之間形成一個恰當的光學反射域,待看清了包的位置和形狀,這才抬手去……誒?誒?!誒?!!!“我w!錢隸筠!你個王八蛋!”此時,咪寶正躺在床上大敞著四肢嘆世界。被子用的時間長些,加上經常清洗,原本平滑的棉布上均勻地起了些細軟的毛毛,手臂敏感的面板一貼上去便能感覺到那種純棉製品用舊後特有的微涼舒適,仿若肌膚相親的感覺,咪寶很是留戀,林森柏熱情洋溢的“感嘆”全在意料之中,她本不想,也不該搭理她。可不搭理她的後果可想而知,她又只能搭理她。抱著被子坐起來,咪寶戀戀不捨地親了被子一下,光腳踏地,慢悠悠地晃向浴室。“阿乖,你吃槍藥了?”咪寶雙臂環胸,靠在門邊,懶懶問,“叫我幹嘛?牙刷咬你要我幫你報仇啊?”林森柏“呼”地把左爪伸到咪寶面前,右爪指著左爪,沒說幾個字,語調卻抑揚頓挫得像雲霄飛車,“我幹嘛?你幹嘛?!”咪寶看著她左手無名指上一個與指環王裡那枚魔戒長得足有八分像的閃亮圓環,吃吃發笑,卻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