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沒辦法想象，他認為自己此生最好的作品，也是唯一屬於自己的東西，到頭來，還是李天明的陰影下產生的，而他自己對此毫無知覺。&ldo;怯懦的人，終有一天會為怯懦付出代價。這是你曾經跟我說的一句話，也是我爸爸的寫照。他花了一輩子去模仿李天明，又用了生命最後的幾年去懊悔，也算是代價了。&ldo;我爸爸的人生，是我見過最荒唐最無奈的笑話。而我自己就是那個笑話的延續。我放棄了我本來可以光輝燦爛的前程，努力尋找我已經失去的技能，到頭來，夢想破滅了，就象肥皂泡一樣，什麼都不剩。&rdo;薛苑平靜的說完，正色看著蕭正宇：&ldo;謝謝你帶我來英國。我終於弄明白了真相。抱歉讓你在寒風中聽我說了這麼無聊和失敗的一個故事。&rdo;隨著這句話的開始和結束，她又慢慢恢復到那種自閉的情緒裡去。蕭正宇不以為然的搖頭。&ldo;不，我不覺得你什麼都沒有了。起碼，你得到了真相。雖然不是你預期的那個，但我覺得是件好事。真相早一天知道比晚一天知道好。&rdo;薛苑看他：&ldo;早死早超生？你很想得開。&rdo;&ldo;我跟你一樣，有過類似的切膚之痛。&rdo;&ldo;那你也應該知道，你剛剛這句話聽起來就象諷刺。&rdo;他自認為是個會安慰別人的人，也清楚她現在肯定聽不進去自己的話。看到她沒有表情的離坐，他也站起來，直視她的眼睛：&ldo;我真希望你真的想明白了，放下了，不是又鑽入了另外一個牛角尖。薛苑，相信我，知道真相，是一種解脫，不是負擔。&rdo;薛苑低下頭，慢慢咀嚼他的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蕭正宇輕輕扶過她的臉頰，蜻蜓點水般吻一吻她的額角：&ldo;我知道你現在非常難過，你自己要克服。但是不要忘記，我總是在你身邊。&rdo;夜晚更深了，昆蟲都沉睡去了，不再鳴叫。如果在國內，應該是清晨時分了。送薛苑回到房間，蕭正宇小心從外帶上門，剛一轉身，就看到費夫人在管家的陪同下，站在走廊前方的陰影裡，無聲的注視他。費夫人雖然優雅宛如昨日，到底年紀大了，少許白髮在昏暗中格外耀眼。有那麼一個瞬間，蕭正宇忽然想到，她和這棟屋子一樣，已經老了。他臉上浮起個笑，迎過去，跟費夫人寒暄：&ldo;您還沒有休息？&rdo;&ldo;想到你明天又要走了，就睡不著，出來轉轉，結果看到你跟那個薛苑在一起，於是過來看看。&rdo;這話說得分外冷靜。蕭正宇沒有多餘的解釋，無奈的笑了笑。管家不知何時知趣的消失在拐角的陰暗走廊裡，他跟在她身邊，朝起居室走過去。這棟屋子實在太大，一個個相似的房間走過去，彷彿永遠到不了盡頭。費夫人一路無語，蕭正宇也不開口，滿腦子回想的都是薛苑剛剛的那番談話。實在分不出心神尋找話題。費夫人看他一臉心不在焉，什麼都有數了。看著他拿起咖啡壺斟咖啡的動作，淡淡開口：&ldo;她是不是葉文捷的女兒？&rdo;&ldo;是的。&rdo;蕭正宇說。&ldo;長得真像她媽。&rdo;蕭正宇端著咖啡杯走過來，放在那張深色的小桌上。&ldo;你跟她的關係到哪一步了？&rdo;蕭正宇挑起眉毛，有分寸的沉默著，等著費夫人繼續說下去。&ldo;我看你整個心都在她身上，她對你卻不是，完全能利用就利用。&rdo;蕭正宇臉色稍許一變：&ldo;您見過她幾次？我實在不知道您是從哪裡看出來她在利用我。&rdo;&ldo;我嫁給費啟明快三十年，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我這輩子也白活了，&rdo;費夫人輕輕一嘆，&ldo;何況你心裡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上次我回國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我不過覺得她眼熟，想看看她到底跟葉文捷有幾分像，你就火急火燎地跳出來維護她，生怕我發現什麼。&rdo;蕭正宇回看她一眼，露出個匪夷所思但客氣到極點的笑容：&ldo;是這樣。不過，一直以來，您都沒管過我，到了現在，您更管不了我。&rdo;這話語調雖然客氣，更襯得隱藏在其中的不耐煩格外刺耳。費夫人也不動怒，凝視他的五官片刻，搖頭笑了：&ldo;你還跟以前一樣，一提起自己的事情就露出這種戒備的表情，&rdo;說著把手裡的鑰匙輕輕拍在桌上，又朝他所在的方向推過去，&ldo;你開啟那個左邊櫥櫃，裡面有個小箱子，用這把鑰匙開啟箱子，把裡面的檔案拿出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