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陳叔叔，謝謝你。我會還給你的。&rdo;他嚴肅地說。雖然他個子很小，但是說話的時候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種絕少在孩子身上看到的堅決與毅力。陳子嘉蹲下去，握住他的手，同樣用嚴肅的語氣說：&ldo;好，我會記賬的。還有不到十年，你就可以上大學了，到時候再還。&rdo;小飛充滿自信地點點頭，拉一拉蔡玉和蘇措，&ldo;老師，你們幫我記著。&rdo;兩人相視一笑，蘇措用力擁抱蔡玉，&ldo;有事情就找我。&rdo;蔡玉微笑地看著她，牽著齊小飛的手進站，那背影雖然小，可卻無比高大。火車開走後兩人緩步走回停車場，一路上蘇措都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一直到上車都沒有吭聲。陳子嘉這時才似笑非笑慢條斯理地開口：&ldo;不知道你還要看我多久。&rdo;&ldo;你被人看得還少？&rdo;蘇措啼笑皆非，&ldo;幾十年前就該習慣了。&rdo;&ldo;你不一樣。&rdo;話音一落，陳子嘉立刻俯身過來，鼻尖微微一碰之後，臉頰也輕微地擦過。蘇措給他嚇一跳，臉頓時一紅，直覺地去看車窗有沒有關嚴，&ldo;怎麼了？&rdo;那緊張的樣子看得陳子嘉眉毛一揚，笑意不可抑制地從眼角眉梢流露出來，&ldo;給你係安全帶。&rdo;蘇措只好瞪他一眼。坐回去後陳子嘉還是沒有開車，他手搭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地敲著，徐徐地說：&ldo;我過兩天要出國開會，回來後你跟我一起去見我爸媽，然後就去見你伯父伯母，怎麼樣？&rdo;他說得很慢，每個字都流露出了考量的痕跡。聞言之下蘇措心裡被什麼東西一擊，側頭看他，半晌不知道說什麼。那樣的目光看得陳子嘉暗暗地一顆心揪起來，但是同樣看著她，反而更堅定毫無退縮之意地看著她，不曉得過了多久，最後終於聽到她說：&ldo;好啊。&rdo;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陳子嘉心口一塊大石砰然落地。&ldo;你爸媽喜歡什麼？&rdo;蘇措問他。見她問得相當認真，陳子嘉握住她的手，把本來想說的&ldo;你不用在乎這個&rdo;那句嚥下去，開始說起父母的喜好來，蘇措專心地聽著，他敘述很流暢，但是說到最後卻一頓，還是說出來：&ldo;我爸爸非常喜歡下圍棋。&rdo;&ldo;噢，&rdo;蘇措眨眼，&ldo;下得好不好？&rdo;&ldo;我不清楚，&rdo;陳子嘉搖頭，&ldo;不過應該不會太高明，平時忙得那麼厲害，也沒有多少時間下棋。&rdo;蘇措側頭微笑，&ldo;你可以告訴伯父，我也會下圍棋，棋藝還不錯。&rdo;陳子嘉心裡一瞬間百感交集，他說不出話，他只有緊緊擁抱她，他彷彿在泥濘夜路中前行的路人看到了光明，或者更甚。六月的陽光帶著花香穿透到並不寬大的車廂裡，流光掠影地給一切烙下印記，使得這一天在他們的記憶裡顯得如此溫情和特別，讓人覺得，這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地方。復得(1)陳子嘉一出國，蘇措也就閒得多，除了待在實驗室裡忙著似乎永遠不會做完的實驗之外，時不時地也看看新聞，一段時間以來，電視報紙上常常提到這次會議。陳子嘉意氣風發，在那麼苛刻的鏡頭下還是顯得完美無缺。晚上她獨自在宿舍裡，把蘇智前不久帶回國的圍棋拿出來，一個人坐在地上，對照著數十甚至上百張參考圖打譜，房間裡再無人聲，只有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節奏悠然，不徐不重，彷彿那聲音也有了智慧，在自主地思考下一步如何行動。在這種沉靜的氣氛中，時間流逝得從容而急速，迅速地就能消耗一個晚上。有時候她會想起鄭樂民的那句話，如果那時她堅持著要進國少隊，成為職業棋手，現在會在做什麼？敲門聲忽然響起來。蘇措繞過棋盤，踩著拖鞋去開門，門口站的卻是蘇智。他拎著一堆東西走進來，一進屋就感慨和驚訝，&ldo;怎麼這麼熱？居然沒有空調，你夏天怎麼過？冰箱也沒有，這些東西放哪裡？&rdo;蘇措面無表情地坐回地上，開始下棋。恍若沒有察覺蘇措的神情，蘇智放下袋子，繼續說：&ldo;收拾下東西，去我那裡住吧；或者我明天讓人來安裝空調。&rdo;蘇措並不在乎，&ldo;我沒那麼嬌貴，習慣了也不覺得熱，上班還近。&rdo;蘇智坐在床沿，審視地看著蘇措，說：&ldo;陳子嘉跟我說了那個生病的孩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