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跑上來了，攔住麻臉女人：&ldo;把她放了，我把香蕉還你。&rdo;&ldo;你還我就行了？想得便宜！&rdo;&ldo;那我跟你去，你把她放了。是我偷的，她又沒偷，你抓她幹什麼？&rdo;女人得意地笑著說：&ldo;抓她幹什麼？抓住了她就能抓住你。跟我走，你跟我到店鋪裡了，我就放掉她。&rdo;&ldo;你放掉她，我就跟你去店鋪。&rdo;&ldo;你不跟我去算了，我把她送到派出所去。&rdo;&ldo;她又沒偷你的東西，你送她到派出所有什麼用？你在這裡把她放了，我跟你去店鋪。&rdo;麻臉女人一把撈住衛國，鬆開了抓她頭髮的手。衛國對她喊：&ldo;快跑吧，快回家去，別告訴你媽媽，也別告訴我爸爸。&rdo;她呆站在那裡，一直到衛國被麻臉女人抓走了，看不見人影了，她才哭了起來。有人對她說：&ldo;還不快回家去？女孩子，不學好，在外面偷東西，再在這裡哭，我連你一起送派出所去。&rdo;她嚇得拔腳就跑，但不知道該往哪裡跑，她不知道回家的路，只好沿著那條街跑，朝水果攤子相反的方向跑。街上的人議論紛紛：&ldo;這麼小的女孩，就知道偷東西，真不像話。&rdo;還有人跟在她後面，扔石頭砸她：&ldo;砸小偷啊！砸小偷啊！&rdo;&ldo;把小偷抓起來，打死她！&rdo;&ldo;打死小偷不償命！&rdo;她看見過別人打小偷，打得頭破血流，倒在地上告饒，還被人踩在地上打。當地有個說法，如果說打人打得厲害，就說&ldo;像打小偷一樣&rdo;，可見人們打起小偷來是下手最重的。她怕後面那些人追上來打她，拼命地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胸腔像要炸開了一樣，一直跑到身後沒人追沒人砸了，才敢放慢腳步喘口氣。她不知道該上哪兒去，街上這麼多人都知道她是小偷了，肯定一下就會傳到媽媽耳朵裡去，傳到所有人的耳朵裡去，他們都會叫她&ldo;小偷&rdo;，笑她，罵她，她媽媽肯定不會要她了。她記得以前有一次，紅姐姐偷了王老師的一團毛線，分了一點兒給她扎辮子，她還沒扎呢，就被王老師發現，告上紅姐姐的門，而紅姐姐把那些分了贓的人全都供出來了。她媽媽知道了這事，狠狠教訓了她一頓，說：&ldo;這次不打你，如果下次再有這種事，我就不要你了。&rdo;這已經是&ldo;下次&rdo;了，媽媽不會要她了，衛國也被抓去了，她一個人都沒有了，活不下去了。她決定去跳水庫，那天她掉進溪水裡，差點兒淹死，但一點兒也不痛，像睡覺一樣，如果她跳到水庫裡去，肯定能淹死，那就不怕媽媽打，不怕媽媽不要她，也不怕別人叫她&ldo;小偷&rdo;了。但她連去水庫的路也不知道，只好一邊走一邊哭一邊問：&ldo;到水庫怎麼走？&rdo;沒人理她，後來有個中年女人認出她來：&ldo;這不是陶老師的女兒嗎？你到水庫去幹什麼？&rdo;她哭著說：&ldo;我要去跳水庫。&rdo;那個女人嚇一跳：&ldo;這孩子，怎麼跟爸爸一個樣？出了什麼事？&rdo;旁邊有人介紹說：&ldo;我知道，她偷東西，被人抓住了。&rdo;中年女人說：&ldo;來，我帶你去水庫。&rdo;那女人牽著她，邊走邊對街上的人說：&ldo;看，這麼小小的年紀，就知道什麼跳水庫，還不都是跟她爸爸學的，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啊！&rdo;後面一下跟來一大串看熱鬧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吆吆喝喝，都說是去看人跳水庫的。走了一會兒，她看見了三中校門，知道上當了，想掙脫了跑掉，但那女人抓得緊緊的，後面還有那麼多人堵著，她沒地方跑，一直被那女人拉進了學校，找到老師們學習的教室門前，推開教室門，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就嚷起來：&ldo;陶老師，你女兒要跳水庫，我幫你把她抓回來了！&rdo;媽媽臉色煞白地跑出來，從那女人手裡接過她的手，驚惶地問：&ldo;今今，怎麼回事？&rdo;她哇地一聲哭起來，聽見那女人高聲大嗓地說：&ldo;她在街上偷東西，被人家抓住了，她就要跳水庫。&rdo;媽媽反駁說：&ldo;你別亂說，我女兒不會偷東西。&rdo;&ldo;我亂說？你問問他們，他們都是證人，親眼所見。&rdo;那群人都嘰嘰喳喳作證：&ldo;是的，是的，我親眼看見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