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想著,也懷疑到那瓶酒上面了,可惜這「物證」和「疑犯」都不在「犯罪現場」了,很難給它「定罪」。考慮到韌子喝得比他多,他還給韌子試探性地發了資訊:「你還好嗎?我身體不是很舒服。對不起,我失禮了。」然而並未收到韌子的回覆。他也不認為韌子是因為腸胃炎而拒絕回覆資訊。在他看來,更大的可能是他剛剛過於失禮的反應,導致了難以言述的尷尬。韌子選擇避而不見。發生這種事情,確實是比較難堪的——對雙方都是。顧曉山也覺得彼此暫別三兩天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除了可以消化這尷尬的餘熱,還可以給大家冷靜思考的空間。顧曉山休養的時候,依舊接收工作郵件,但心裡還是想著韌子多一點。韌子給他當面直接告白,給他的震撼不亞於人生頭一回看海上煙花破開。翻湧的海水,爆裂的光芒,如同爆炸一樣的衝擊,卻會帶來與眾不同的美感——這驚心動魄、震耳欲聾,讓海邊母親的呢喃變得細不可聞。「唉,韌子……」顧曉山忽然又嘆氣,忍不住又拿起手機,發現每天定時發「在嗎」的韌子停止了這一行為。果然是這件事傷害了他的自尊心?鬱韞韌的自尊心固然有傷,但阻止他發簡訊的,更多的是身上的傷。他一直昏昏沉沉的, 這樣鬼哭狼嚎的,中氣十足,鬱老爺也不擔心韌子的身體了,罵起來更有底氣:「吼個屁!閉嘴!沒點本事!沒點志氣!怎做我鬱家兒郎!」鬱韞韜附和:「對啊!對啊!大好男兒怎能被兒女私情所困!」這兩父兄一起指責韌子不要為私情而影響男兒氣節,儼然忘了他倆一個怕到老婆到業界知名,一個被男朋友踹臉上都不吭聲兒。當然,在外面的時候,他倆還是鐵漢形象不動搖的。但這也瞞不過家裡人韌子啊。這兩個人要證明「男人不該為愛情悲傷」,還真的是毫無說服力。韌子自然不管,不聽別人的勸,只管傷自己的心。鬱韞韜也明白愛情這事兒特別麻煩,不是說不傷心就不傷心的,想著也勸不住了,又細細問他:「到底怎麼了?我看你這性子,普通被拒絕也不該是這樣啊。什麼讓你這麼難過?」「我要強吻小山哥,」韌子哭唧唧地說,「這算是我不對在先吧?」「這……」鬱韞韜第一反應是,「你夠高嗎?」「我踮腳了還扯住了他領子讓他低頭啊!」韌子大聲回答,說完又覺得恥辱無比,「我不活了……我不活了……」鬱韞韜聽了就覺得自己明白了幾分,便說:「唉,你說你,動手動腳的,人家肯定不樂意啊!哪能這樣呢?」這話說得,儼然忘了第一次見面就把智宣摁在衛生間、第一次上門就把智宣摁沙發上的人是誰。韌子也反省說:「對啊,我知道這是我不對。要何君這麼對我,我都尻他了!」「尻個麻子,」鬱老爺指出兒子的措辭不當,「這個詞不要亂用!」韌子不滿地擰過頭,不說話了。鬱韞韜朝鬱老爺做了個安撫的手勢,又拉著韌子,安慰地說:「唉,這也不能說是你不對,只是能說是……嗯,情不自禁吧。」說著,鬱韞韜又問:「然後呢?怎麼了?到底他怎麼拒絕你了?讓你如此傷心?」鬱韞韜印象中顧曉山這個人口蜜腹劍,就算對著討厭的人也能說彬彬有禮的話。他實在想不到顧曉山會對韌子說什麼絕情的言語來。「他要罵我、打我,我都可以。」韌子捂著嘴,哽咽著說,「可他、他吐了!」鬱老爺又忍不住說話:「吐怎麼了?你那假酒,擱誰喝了誰不吐?」「不是的……」韌子說,「他就喝了一點點。他真的就是噁心我,他親口說的。」鬱老爺不信:「屁啊,他還能邊吐邊說?」韌子便解釋說:「他跟我說明了一下,說他不相信愛情的原因。就是他母親給他的影響,讓他覺得求愛這個行為特別噁心。所以他才這樣遊戲人間的。然後我的告白,就讓他噁心了……」鬱老爺一怔,也不知道該怎麼分辨這話的真假。唐果果的各種折騰,鬱老爺是親眼目睹的。那孩子確實因為母親的緣故而心態大變,後續,顧老爺也沒怎麼安撫孩子的心靈,還把家庭教育弄成「公司化管理」,搞什麼績效啊、測評之類的來培養孩子,從不關注兒女的情感需求。說實話,這一套在鬱老爺看來也是不妥當的,可別人的家事,他也管不住,偶爾說兩句,也怕觸及顧老爺的傷心處。再者,他自己也不是個模範父親,沒這個臉說別人。所以嘛,當顧曉山長大後變成一個走腎不走心的男同性戀者,鬱老爺也沒有太意外,心裡還說「沒有反社會人格就算撿到啦」。鬱韞韜不明白前因後果,又是個粗枝大葉的,聽了這話根本不理解:「神經病啊!就算感到噁心,也不會真的吐出來!我看八成就是你那酒給鬧的!」韌子卻是埋頭在枕頭裡,像是企圖要悶死自己,又像要把自己埋進沙子裡,什麼都聽不見。鬱韞韜無奈嘆氣,說要出去抽根菸冷靜一下。鬱老爺便和他攜手到陽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