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回覆他麼?”任明卿對幾年前的接連退稿心有餘悸:“其實我以前投過他們家的。他家的標準比較高,我怎麼都達不到。”“標準是死的,人是活的,事過境遷,說不準他們現在有了新的標準。那位編輯也是看過你的稿件、認為你是合適的人選,才會三番四次邀約的,試一試又沒什麼關係。而且我看他要得挺急,估計是稿荒,這種時候總是特別容易過,價錢還高。”任明卿神情有些鬆動,重新調出郵件,果不其然看到當日審稿、稿費從優的字樣。他猶豫了一會兒,張嘴想說些什麼,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對莊墨抱歉一笑,走到客廳裡,一看來顯,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想把手機扔的遠遠的,但那持續不斷的鈴聲彷彿在警告他,別想甩掉它。他回頭看了看虛掩著的臥房,快步開啟大門,躲進了窄小的樓道里。他一邊接起電話,一邊往下走,不想讓任何人聽見。“怎麼才接電話?!”電話那頭的男人很是不悅,語氣很衝。任明卿大氣不敢出。“我這邊缺五千塊錢,你快打過來。”男人命令道。“前幾天剛打過……”“你什麼意思?忘了自己幹過什麼了?!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小心我把你整牢裡去!”男人知道怎麼拿捏他最有效,不加思索地從怒斥到威脅,然後是一連串辱罵,讓人難以相信世上怎麼有那麼骯髒的字眼。那發洩式的咒罵、暴跳如雷的態度,引起了任明卿最痛苦的回憶。他一度害怕得無法呼吸、腸胃痙攣,不得不蹲下來,像個孩子一樣掉眼淚。他的頭針扎一樣得疼,視線也模糊了,耳邊的破口大罵分裂成無數人的指責、歧視和侮辱,圍著他打轉。他不停地小聲告饒,希望能獲得他們的寬恕。等他回過神來,天色徹底黑了,手機螢幕也暗掉了,通話已經結束了好幾分鐘。他知道,男人一定從他嘴裡聽到了又一次妥協,現在他要趕緊籌足五千塊錢,不然,男人下一回就會出現在他家門口。任明卿進門以後,趴在馬桶上,把晚飯全都吐了出來。莊墨以為他吃壞了肚子,堅持要帶他去看醫生,他非常固執地拒絕了。莊墨只好下樓給他買藥,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坐在電腦前,看著那封郵件發呆。“怎麼,想通了?”莊墨拿了一瓶保濟丸放在他手邊。“想問一下……稿費從優,大概是多少錢?”任明卿抬起頭來問他。他剛才經歷了劇烈的胃痙攣,因此眼角被生理鹽水染得紅紅的,看起來格外可憐。“千字一千。”莊墨聽見自己不受控制的聲音。“……真的麼?”莊墨很快回過神來,並不打算糾正自己的鬼迷心竅:“對。我聽說有那麼高。”“一個字一塊錢,那確實是很高了……”任明卿機械地擺弄著滑鼠,複製了那一行qq號,輸入了新加好友的搜尋框。莊墨假裝接電話,躲到門外遠端指揮田恬:“作者加你了,你透過一下。叫說急缺短篇,字數不限,題材不限,稿酬千字一千,後天交稿。”田恬:“……?”田恬:“你收的稿跟我收的稿是同一種稿麼?我們真的在同一個公司上班麼?”“叫你怎麼說就怎麼說。”莊墨嚴肅地叮囑。他現在只想知道,任明卿毫無限制的自由發揮能寫到什麼程度,這樣才好判定他的各項能力在什麼水準,做針對性的調教。結束通話電話,田恬嫉妒地問身邊的烈火哥:“主編,你給他開出的稿酬特別高麼?”烈火哥莫名其妙:“沒有啊!”“他給他的作者千字一千。”“嗯……”烈火哥思考了一番,驀然瞪大了眼睛,“他這是在騙稿!”說完就給新下屬打了個電話,抨擊他這種道德淪喪的行為。莊墨在他苦口婆心下不得不承認,他是出於對作者的偏愛才擅自加價,這部分稿酬他會承擔。烈火哥感動於他對作者的付出,不過醜話還是說在了前頭:“即使你對他做出了重重保證,也不會改變我們的審稿標準,他過不了還是過不了,你補貼是沒有用的,還是努力幫他提升更重要。”莊墨雖然對京宇的運營方式不屑一顧,他的作者也絕不會侷限於《新繪》這麼一本小小的雜誌,但烈火哥的認真關切依舊讓他肅然起敬。他能從烈火哥身上看到傳承自舞藍的操守,什麼東西都無法改變他們對文章質量的追求。莊墨打電話的時候,任明卿正在搜尋輕小說的百度百科和論壇上的樣稿。見莊墨回來,忙問他知不知道《新繪》到底需要什麼型別的稿件:“他們應該真的很缺稿,所以給出了這麼高的價格,我想盡量符合雜誌風格,否則有點虧心。”莊墨心想:你的書,以後是要賣上七位數、八位數、甚至於九位數的。心眼那麼實誠,到時候大概會食不下咽吧。不過,作者相對於雜誌社,相當於乙方,乙方的確有義務產出符合甲方標準的產品,從這個角度來說,任明卿也是在精益求精。莊墨對他解釋道:“國內的輕小說是日本的舶來品,具有很強烈的動漫感。以我個人的見解,《新繪》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