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吃茶,一邊細細商議,最後還是張掌櫃見多識廣,出了個法子:“年下送禮的人十分多,東西又多又雜,想來也麻煩得很,不如咱們便將這寒香沁的脂粉都攢一個禮盒,外頭是春花夏荷秋月冬雪的紋樣,裡頭整整齊齊鋪上緞子,擺一個玉肌丸,一個手脂,一個面脂,一個油胭脂,一個甲油,分開買共是七兩半,可若一下子拿這禮盒的話,不如你我各讓兩錢五,算作七兩。如此一來,他們得了實惠,便是原先不想買的說不得也買上幾個。再者年下送禮,又有精緻的盒子,十分體面,想也拿得出手,何愁不好賣?這樣買的必然多,用的也多,名聲自然就打出去了,回頭那些用得好的,再用其他的哪裡還能看得上眼?少不得再乖乖來這裡買,待到那時,便是原價貴上半兩銀子,想來也不在意了。”因如今寒香沁價格昂貴,便不好像果品似的任人適用,來的多是口口相傳的客人,範圍到底有限。而剩下的那些便都是買不起的麼?不盡然,多得是生怕不好用,唯恐白瞎了銀子的!若是素來售價昂貴的脂粉忽然便宜足足半兩,哪怕分攤下來每件少的不多,也足以打動那些精打細算的!等她們真正見識到效果,想不用都不忍心!胭脂聽後不由拍案叫絕,“到底是您見多識廣,又是個有主意的,換做我,哪裡想的出來!”張掌櫃本就十拿九穩的,如今見她也贊同,越發受用,“叫姑娘見笑了,不過是些小聰明罷了,隨便誰在這鋪子裡滾上幾年也都能想出來。”“掌櫃的何須妄自菲薄?”胭脂笑道:“君不見一年多少來做工的夥計?可能成掌櫃的又有幾人?更別提掌櫃的以一介女子之身當次大任,便是誇獎也是應該的。”張掌櫃笑的合不攏嘴,又謙虛幾句,到底掩飾不住得意之色。商議已定,二人便分頭行動:張掌櫃對這沂源府熟的不能再熟,便去找人定禮盒,又快又好又便宜;胭脂自然是回去做脂粉,如今那幾個孩子也練出來了,材料磨得又細又好,胭脂只需掌握分量即刻,做起來並不費事。本來張掌櫃的意思是,禮盒和那緞子錢都由香粉宅出了,不過胭脂並不想在這上頭佔人便宜,日後再有什麼便不好開口了,故而主張兩家均攤,張掌櫃拗不過,只好應了。才剛要出門,誰知迎面竟碰上許久不見的秦夫人,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漂亮姑娘。那姑娘濃眉大眼,肌膚白皙,與秦夫人有四五分相識,叫人一看便知道是母女。“這不是江老闆麼?有日子不見了!”秦夫人率先打招呼,態度十分熱絡。江老闆?誰?胭脂本能的往身後看了看,確定除了張掌櫃之外再無他人,這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秦夫人,啼笑皆非的指著自己問道:“江老闆?夫人是在說笑麼,小本生意而已,賺點花銷,哪裡敢稱什麼老闆!”“哪裡不能!”秦夫人笑道,“任他眼下再家財萬貫,誰不是小本生意起來的不成?天上又不掉金子,想發財,還不得一個大子兒一個大子兒的摳搜?誰也不比誰高貴!我同當家的在你這般年紀時,可沒你這個本事,這會兒不過是早叫些,比旁人佔個便宜罷了!”說的胭脂和張掌櫃都笑了。張掌櫃也道:“到底是夫人,跟著秦老闆走南闖北的,果然也是個女老闆!”秦夫人失笑,又指著她道:“別說我,你也是個老闆!”眾人撐不住,一個兩個擠在門口笑的東倒西歪,秦小姐也拿帕子抿嘴兒偷笑,露在外頭的一雙眼睛完成月牙,十分好看。笑了半天,秦夫人又拉了拉自家女兒,指著胭脂道:“這就是你心心念唸的江老闆,是極能幹的,上回我問了才知道,只比你大兩個月,還是讀書人家的好出身,你可差遠了!”胭脂忙道不敢,這是富商巨賈家裡嬌養出來的千金小姐,自己不過落魄秀才的後代,一度窮的揭不開鍋,哪裡敢說什麼尊貴?秦夫人爽朗大氣,秦小姐說話卻柔聲細氣的,當即盈盈下拜,好似弱柳扶風一般軟軟的說:“見過江姐姐。”“既如此,我便厚著臉皮做了這個姐姐了,”胭脂也回了一禮,“見過秦妹妹。”秦夫人這個年紀的貴婦最喜青春靚麗的漂亮女孩兒,見了之後不勝欣喜,對著張掌櫃連連感慨,“想當年,我同幾個姐妹也是這麼著的,如今都老了!且只看她們吧!”張掌櫃笑道:“夫人若說老,卻叫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說話間,秦夫人卻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竟伸手摸了摸她的麵皮,詫異道:“你這老貨,快從實招來,又偷用了什麼好物!”這倆人也是經常見的,彼此什麼模樣清楚得很。張掌櫃常年迎來送往的,皮肉難免粗糙,可今兒瞧著竟十分滋潤,連帶著原本有些坑窪的地方也好似有些被填平了,叫她如何不震驚?說起這個來,張掌櫃也十分得意,再一次感慨幸虧當初與江姑娘結了這善緣,又忍不住炫耀道:“你當今兒江老闆過來做什麼?哎呦呦,她可真是說不出的心靈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