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賢汝,好想你啊。”我趴在那裡,嗅著他身上的氣息,他身形瘦削,可是緊緻有形,太長時間沒見他了,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夢裡,尤其這樣一個夜晚,他從天而降,猶如天神一樣,把我從水深火熱之中救出來。“阿缺,抱緊我,別鬆開。”他沒回答,卻只是吩咐我,下面是一片湖水,他蕩過去的時候,拽了一旁的柳枝,腳底袍尾都難免沾上水漬,還好,最終落到一艘泊在湖面的空船上。夜色涼如水,我卻心跳如雷,那張如畫的容顏出現在我面前,眼睛比那池湖水還要碧波盪漾,他看了我許久,就在我以為快要睡著的時候,他忽然擁我入懷,一雙手不住的撫摸後背。“怪我不好,阿缺,回來的時候,我幾乎要殺死自己,你的身體,根本不能再這樣折騰了,我不瞞你,這次外出,如果沒能找回來這樣東西,我便要把人參草給你燉了吃掉。”“你要我吃掉唐一白,紅胖胖,太狠了。”我摸摸胸口,紅胖胖已經不見了。“你不會真的把他燉了吧,蘇賢汝?”我大驚失色,如果這樣才能救我性命,還不如立刻就去死,大不了化為人參草,再修煉個百八十年的。“我去長白山了,把他重新放回那裡,沒有吃掉它,放心。我跟跟崖屋潭的姨母要了天池的聖物,還魄珠,阿缺,服下這顆珠子,你就能跟從前一樣,只是,我們不要孩子。”不要孩子,我笑笑,還魄珠,想來崖屋潭的姨母問了不少關於陳棉的事情,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這一世投胎,竟然是一朝至尊,大魏皇帝,雖然跟表兄鬧得不愉快,可到底對他們來說都只是歷劫,所以並未苛責蘇賢汝。“紅胖胖發芽了嗎?”我歪著頭,那人跑了這麼遠,只為給我續命,我不該跟他生氣。“恩,他靈氣十足,回到天池的的躺到了床上,那人拿起來筆,朝我傻笑。“娘子,這等粗活,還是相公來做的合適,你趕緊睡覺吧。”這人,讓我又愛又恨又拿他沒有半點法子,偏偏他就是關心你關心到失去自我的地步,完全不是宋之書嘴裡那個清淡疏遠的文弱書生,每次看見我被揍還能無動於衷,冷眼旁觀。他這樣拼命地後果就是,這幾天銀子唰唰的進了我的腰包,他人也跟著迅速瘦削起來,每天不光寫字賺錢,還得做飯,我只能力所能及的打掃衛生,若是提筆寫字,他定會找各種法子讓我自動放棄。原來蘇賢汝,竟還有這般孩子氣的時候,當真可愛至極。白日裡跟在他後頭繼續看他寫書信,若是走開一會兒去買吃的,中間肯定要過去幾個小女子,脈脈含情的跟他搭個訕,然後坐在旁邊聊個天,多數都被我回去呵斥走了,還有少數是不長記性的,得虧蘇賢汝護妻心切,三言兩語便將那人說的面紅耳赤,丟盔棄甲。遠比我在那張牙舞爪的要好。我們在京城,從炎炎夏日,過到涼爽秋日,蘇賢汝也由一開始的攤子變成一家不大不小的鋪子,我們剛剛租下來的時候,這裡還是做茶水生意的,只是因為經營不善,老闆憂思成疾,最後聽家裡人勸,丟開這身外之物,四處周遊去了。世上煩惱的事情太多,能放下的人卻少之又少。地段好,來往人多,加上蘇賢汝那一手好字,漸漸生意愈加好起來,他也慢慢同意我抄寫幾本書稿,替他稍微分擔一些。大約看我身子大好,我又閒到打算出去找麻煩,他這才將手中三分之一的書稿轉給我,要不然,還是打算自己廢寢忘食,連夜趕抄。這樣流水一般的日子,我又覺得無比歡暢起來。☆、天隨人願的時候太少, 比如說蘇賢汝正在專心幫忙給方四嬸寫信,她相公早些年出去闖蕩,說要挖座金山回來, 可是近來傳言很盛,有人說她相公早就在外頭重新娶了美嬌娘,當然是挖到金山之後的事了。可方四嬸打死也不相信,畢竟自己還給方四叔養著兩個孩子,他沒理由那麼心狠不回來, 這不, 找了蘇賢汝,絮絮叨叨寫了五頁紙,總算在我的誘哄下,沒再繼續。“姑娘,這封信要不然再給我念一遍,我聽聽哪裡漏了什麼?”方四嬸眼圈有些紅, 我知道她難受,便拿來信紙跟她坐到一旁, 小聲念起來。“方四嬸,放心, 該說的都寫在上面了, 要是四叔看見, 肯定會回你的。”我跟她打著保票,心裡卻沒底,俗話說得好, 男人有錢就變壞,更何況如今方四嬸人老珠黃,早已被歲月這條長河打磨的毫無發光點了,方四叔在外頭挖到金山,各種誘惑必然接踵而至,除非他是重情重義的人,否則,才不會顧忌方四嬸和孩子們的死活。世上男人皆薄倖,嗚呼哀哉。“你做什麼呢,阿缺?”蘇賢汝一臉茫然的看著我,手中的毛筆滴下一滴墨汁,陰染在他灰白色的袖口,剛好像一朵花,微微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