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潘掌櫃,當真老奸巨猾,三言兩語就把皮球踢到自己這邊了。
想必那潘掌櫃早在展鴒上回去送泡菜和醃蛋的時候,就想到了她後面想做的事,故而有此一招。
呵呵,老狐狸,當真是個老狐狸。
“承蒙你們掌櫃的抬舉,我倒不好再說什麼了,”展鴒笑了一回,“大老遠跑一趟不容易,你且先去大堂坐坐,我去寫一份契約,你帶回去給你們掌櫃的,簽好了下回捎過來也就是了。”
口說無憑,到底得要個白紙黑字的文書才安心。
那夥計笑眯眯的去吃茶,不多時,展鴒果然拿著一式兩份的契約回來,“我都已經簽好了,也按了指印,你交給你們掌櫃的看,若是有什麼不妥只管說,凡事好商議。”
“展姑娘客氣,”夥計麻利的收起來,小心揣入懷中,又不著痕跡的奉承道,“掌櫃的都說您爽利又不失謹慎,必然是好的。”
真是什麼人帶什麼夥計,這人年紀不大,可說話做事也是圓滑的很,竟十分滴水不漏。
前陣子展鴒又叫鐵柱進城買了好些生蛋的雞鴨,每日總能有十幾枚,這會兒倒還支應的起來。
雞蛋鴨蛋各撿了一百個,都放在小竹筐裡碼好,泡菜也裝了八十罐子。
夥計麻溜兒算錢,卻見那位漂亮的展姑娘又笑眯眯的遞過來一個布兜,不由得疑惑道:“這是何物?”
“松花蛋,”展鴒開啟給他瞧,就見裡頭一顆顆淡青色的鴨蛋乖巧的湊在一處,玲瓏可愛,“特殊法子做的,這是今兒早上弄出來頭一批,吃法我都寫好了,你拿回去叫你家掌櫃的瞧瞧,若是好了,下回再來!”
松花蛋?便是那夥計再如何玲瓏剔透,也猜不出這玩意兒有何名堂。難不成,是松樹上結的?
只聽說松樹上結松果,可沒聽說哪兒的松樹會下蛋的……
一個時辰之後,潘掌櫃看著桌上一字排開的五枚鴨蛋,十分費解。
圓滾滾青瑩瑩,倒是一水兒的標緻,可任憑他再如何翻來覆去的看,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鴨蛋嘛!
長的再好看,也不過是鴨蛋!
“展姑娘特意叫你拿回來的?”潘掌櫃捋著鬍鬚轉了半天,一雙老眼都有些泛花了,依舊想不出個所以然。
夥計點頭,“正是,說叫什麼松花蛋的。可小的想破了頭,也不覺得同松樹有什麼關聯。”
對了,松樹開花嗎?
黃泉州一帶松樹不多見,這個他還真是不知道。
潘掌櫃唔了聲,這才展開袋裡的紙條,眯著眼睛迎著光看了會兒,“罷了,去廚房拿些新鮮的薑末,再要點香醋、醬油。對了,香醋要西邊晉中府的!”
夥計聞聲去了,潘掌櫃自己洗乾淨了手,開始剝鴨蛋,結果剛磕開一個小口子就被燻的哎呦一聲,險些將鴨蛋丟出去。
這,這怎麼黑乎乎臭烘烘的?!別是壞了吧?
他忙不迭的丟開鴨蛋,重新撿起展鴒寫的紙條看起來,繼而失笑,“哈哈哈,這位展姑娘。”
甚麼“質青色濃,香氣奇特醇厚”,感情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不多會兒,夥計端著個托盤去而復返,一推門就哇了一聲,“哎呀,掌櫃的,這什麼味兒?什麼壞了?!”
就見他們掌櫃的笑呵呵託著一枚淡青色的玩意兒,迎光竟是透明的!再湊近了細細看,上面竟帶著花樣!
“這,這是何物?”夥計詫異道。
“呵呵,老夫也是頭一回見,”潘掌櫃感慨萬千的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夥計也是個難得伶俐人,看看桌上的蛋殼,再看看那蛋,恍然大悟,“哦,這邊是展姑娘口中的松花了吧?妙,實在是妙!”
這花,可不正如冬日結的霜花?纖巧而美麗。
潘掌櫃笑呵呵的照著“說明書”,將松花蛋用乾淨的棉線勒成幾等分,興致勃勃的將調勻的薑末、香醋和醬油澆在上面,然後取了一塊放入口中。
果然香味奇特!
蛋清格外有彈性,好似冬日吃的那豬肉凍,蛋黃卻已然化了,又滑又膩,好似上等膏脂。
這蛋也不知怎麼弄出來的,自帶一股沖人氣味,方才他剝蛋的時候不知道,險些被嗆出眼淚。可如今被姜醋一調和,竟然奇異的融合成為另一種全新的味道!
妙,妙啊,當真是妙不可言!
“來,你也嚐嚐。”他笑著招呼夥計。
那夥計本是他的心腹,行事自然比旁人鬆快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