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轉過身來,衝他殺雞抹脖的比手勢,偏孫木匠老眼昏花的,愣是沒看明白,“啥?”
二狗子急得不行,才要靠近了說,卻聽打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沉默的展鴒道:“我瞧瞧。”
總算是出聲了!
鐵柱和二狗子齊齊鬆了口氣。
甭管是什麼事兒,能排解出來都要比憋在心裡強。
見展鴒果然埋頭看圖紙了,鐵柱到底沒忍住,大著膽子問席桐,“二掌櫃的,可是才剛那夥匪徒惹展姑娘生氣了麼?”
席桐搖搖頭,“不是那個。”
鐵柱還想繼續追問,但見席桐沒有繼續說的意思,只得停了。想了想,又去給他們泡茶。
外頭還冷著,兩位掌櫃的急匆匆跑了一趟難免沾染寒氣,還是吃些姜棗茶吧。
展鴒看圖紙也沒把展鶴放下來,就這麼穩穩當當抱在懷裡。展鶴顯然很喜歡同姐姐親近,也歡歡喜喜的伸著脖子看那圖紙,哪怕什麼都看不懂。
她看過一回,指著一個位置畫了個圈,“乾脆做成博古架的樣子吧,這裡高些,還有這裡,也都高高低低的錯落開來,木材長短板子也能插換著用,且回頭天氣暖和了,還能擺個花兒什麼的。”
孫木匠連連點頭,“要的要的。”
他們這些做活的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會主動明確提出要求的客人,如此一來客人容易滿意,匠人也知道該往哪個方向下功夫,省時省力效果還好。
最怕的就是那些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一開始看什麼都說“成”“差不多就得”,偏偏這樣前期好打發的,到了後頭最容易出岔子……
兩人說完了圖紙,展鴒一抬頭就看幾乎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面上是難以掩飾的擔憂,不由得心頭一暖,“怎麼了?”
鐵柱和二狗子齊刷刷搖頭,異口同聲道:“沒怎麼!”
展鴒又看席桐,見他眼底亦如此,又笑了笑。
“時候不早了,我去廚房瞧瞧咱們晌午吃什麼。”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掌櫃的這強顏歡笑的模樣著實令人不放心,二狗子就拍著胸脯毛遂自薦道:“掌櫃的,您忙活了這麼些日子,不如歇歇吧,左右就咱們幾個人,我去把頭晌的包子熱熱,再夾些小菜,炒個芽菜,也就是了。雖說廚藝比不上您和李大姐,可估計照葫蘆畫瓢也差不離哩!”
“我來吧,”展鴒抱著展鶴站起來,“左右此刻無事,再說,說不得稍後會有客人到,太過簡薄了不好。”
“客人?”鐵柱好奇,“誰啊?諸小姐麼?”
“你們甭管了,”展鴒緩緩吐了口氣,朝外頭抬了抬下巴,“去把院子打掃打掃,地面也清理了,別叫人看了笑話。”
一朝得知兒子下落,想來藍大人夫婦是耐不住性子的,最遲午後必來的。
鐵柱和二狗子滿頭霧水的對視一眼,雖然依舊十分不解,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去了。
反正無論如何,掌櫃的總會有法子的,聽她的總沒錯。
孫木匠也帶著桃花去後面修改圖紙,又看木材晾乾的如何,席桐跟著她進了廚房。
展鴒將展鶴放在一旁的高腳椅子上,叮囑他不許胡鬧,挽了挽袖子洗手,就聽席桐沉聲道:“若你不願意,其實也未必沒有法子。”
這些日子以來,展鴒對這個孩子的喜愛是顯而易見的,哪怕自己也很願意身邊多這麼個小東西。席桐最不願見到的便是展鴒傷心難過,且今日匆匆一面,那藍氏夫婦瞧著也未必可靠……
“其實這件事上我本也沒什麼發言權的,畢竟不是他的正經監護人。”展鴒苦笑一聲,嘆了口氣,忽然覺得世事無常,太過無奈。
“你是,”席桐斬釘截鐵道,“如今的你是黃泉州百姓,而他是你的弟弟展鶴,在籍的親人,怎麼就沒發言權?”
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展鶴就抬頭笑了下,燦爛得如同外面天上的太陽。
展鴒回了個微笑,轉過頭來後又迅速收斂,一邊給蓮藕刮皮,一邊出奇冷靜的分析,“我不能,席桐,我真的不能。”
“他還這樣小,難得又這樣聰明,他的未來有無限種可能。”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這個時代,到底科舉還是大溜兒,若是他自己長大了,學的滿腹經綸又不想入朝為官,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我隨他。可現在,他懂什麼呀?我們不能替他做決定,而我們又能教他什麼?”
席桐的眉頭皺起來,不過到底沒說話。
展鴒咔嚓嚓將蓮藕切成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