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時節的天空被濃縮在小小的錦囊中,即便針腳再差,也成了無傷大雅的小事,更何況饕餮小心翼翼、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縫合在一起的荷包,並不算太差。
莫文遠被布匹的色彩迷了會兒眼,便翻轉此物,讓繡圖展現在自己面前,他驚喜道:“你可是繡了一隻小羊?”在他眼中,小羊與大黑羊幼時之身形,一模一樣!
羊心道:不,那不是羊,是饕餮!
但他看莫文遠驚喜的眼神,又想到自己不是很能拿出手的刺繡技巧,勉強點頭道:“是、是的!”
莫文遠道:“我做之物不如你的雅緻。”說著將衣服從矮桌下方拿出來。
羊是黑的,衣服是白的,絨絨的狐狸毛彰顯其存在感,大盤扣更是耗費了一番心思。
大黑羊很敏銳,翻翻皮毛,發現其中最隱秘也是最重要的一處裝飾,莫文遠竟然在基底布上留下了不甚成熟,歪歪扭扭的黑字。
遠。
大黑羊目光炯炯看向莫文遠,後者似乎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伸出手指撓自己的臉頰。
“我也是神使鬼差繡了這字。”莫文遠道,“無甚特殊之意,就像是你把羊身繡在荷包上一樣,我把名字繡在了衣服上。”
他當時也摸不清自己的想法,回過神來就幹了此事,夜深人靜時剖析一下自己的潛意識,莫文遠心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宣示主權?
就跟戴戒指一樣。
那他、他豈不是對羊真有非分之想?
在做女紅期間,莫文遠不得不正視了自己的內心,雖說一切因羊而起,但他也不是沒有意思。
“咩咩咩咩咩咩咩!”羊清脆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考,眨眼的功夫,饕餮從翩翩少年郎變了羊型。
我可以穿穿看嗎?
“當然可以。”莫文遠直接幫他穿戴起來,他做的衣服是前扣式的,將四個蹄子依次穿進去後扣好釦子便是,穿完之後他盯著羊不斷打量,穿衣服的羊,似乎有點怪,但他看來,又覺得倍感熟悉。
黑臉白絨絨,這可不是小羊肖恩嗎?
羊興致勃勃問莫文遠道:如何?
莫文遠一五一十道:“我覺得好,但旁人看來或許有點怪。”
大黑羊:旁人?管甚旁人,你覺得好看就行了!
聽他此言,莫文遠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感動,隨即也把荷包懸掛在自己常用的褲腰帶上,現代人以皮帶栓褲子,唐人只能用褲腰帶了,拴在這上面,基本就預示著不會把荷包拿下來。
大黑羊看後更加激動了,發誓莫文遠所做之衣服,他也不要脫了,不僅如此還要以法術將其保護起來,日日夜夜穿卻纖塵不染!
……
魏文與莫文遠交好,兩人經常走動,討論各種食道上的問題,幾日前兩人已透過秦蔚山口頭約定,要見上一見,一同做菜,互相學習,互相促進,故而魏文在自開酒肆後廚轉了一圈後,就去找莫文遠了。
他到時日頭還在,離酒肆高峰還差得遠,店內之人尚且達不到擁擠的地步,座位略顯鬆散,以他之目力可洞穿正門,看見了團白絨絨的剪影。
魏文:此乃何物?
走近了看卻發現是穿了衣服的羊,他的模樣就像是身披大氅的公子哥或貴女,白狐狸毛是稀罕物件,只有騷包又富裕的人才會穿,現在羊穿著,頭與四肢露出來,依舊是黑色,就身上變白,看起來還挺怪。
莫文遠也走出來了,站在羊身邊,魏文眼尖地發現他腰帶上綁著一醜醜的荷包,布料雖好,奈何繡花太拿不出手,魏文只能看出模糊一團的似羊生物,心道也不知莫大郎與羊究竟發生何事,如此變化,好生奇怪。
莫文遠熱情招呼道:“可要先去魚塘看看?”說的是他與羊合力開闢的魚塘,眼下魚已養一年有餘,腰大肚圓,正是撈出來宰殺的好時機。
魏文道:“可。”
……
魚塘挖得很大,四四方方,一望看不見邊際,魚的密度恰好卡在上限,魏文看後驚道:“你這魚,養得也太多些。”而且個頭還大,平均質量比秦蔚山那兒買來的都高。
他刀具都是隨身攜帶的,撈一隻上來,擺盤切魚塊,連醬汁都不淋,莫文遠捏起一片魚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魚肉為淺紅色,但吃進嘴裡嘗不出血腥氣,肉緊緻而富有彈性,淡淡的鮮味從肌理層中滲出……
海鮮大廚絕好的眼力,讓他從眾多魚中挑出了質量最好的一條;毫不拖泥帶水的精湛手藝,將魚切成了標準的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