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那幾年,你對人對事的敏感度,你把握的尺度,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覺得都要感謝那幾年做記者的經歷。
夢霞:所以說一個好的記者不一定是一個好的主持人,但是一個好的談話節目主持人首先應該是一個好記者。
李靜:沒錯。現在好多人從院校出來直接做娛樂節目主持人,就是缺了記者這一課。只會跟明星說話,不會跟“人”說話。我覺得我最好的一課就是做記者那幾年,我記得崔永元也說過,他最大的積累就是他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做記者。還有就是我的性格里面有一種東西,我喜歡刺激,特別喜歡冒險。有很多人會覺得多危險呀,但是我就覺得特別有使命感,那時候晚上睡覺都不脫衣服,因為隨時就要出發,那種使命感讓我覺得特別好。
夢霞:既然你對做記者也很有興趣,為什麼又會走了另外一條路?
李靜:我覺得自己骨子裡還是跟文藝更有關係吧。我一直是在學音樂,其實做記者是改行了,後來就還是想做跟音樂、跟文藝有關的東西。
夢霞:你大學學的是音樂,怎麼會做了主持人呢?
李靜:大學畢業後我分在張家口電視臺,開始的時候做編輯,後來領導覺得這小孩長得還行,就讓我做主持人。這時候我突然就發現我哪兒都不對了,我整天挨批,因為我比較特立獨行,然後電視臺又是那種作風,要求特別統一,我的那種方式他們都接受不了。
你比如說,當時在電視上說話都得高著聲說:“大家好。”因為我學過音樂,我知道那個聲音難聽,他們非讓我那麼說我就非不肯,當時大家就覺得咱們一直都這樣啊,你為什麼不這樣呢?很多東西他們不需要改變。不肯的時候我就爭執,還有很多方面是這樣。
我就覺得太可笑了,我當時二十多歲,也年輕嘛,我就覺得所有的東西都那麼不對,都應該再重新創作一遍。我內心非常苦惱,所以後來考上電影學院我就走了。
夢霞:北京電影學院又給了你什麼樣的影響?
李靜:最大的一個改變就是我非常欣賞自己了。到電影學院後我們每天都有電影分析課,看了大量國外的電影,看了以後老師還給分析,這時候我就豁然開朗了。因為在電影中強調的是人性,人性是多重和寬容的。你比如說,人可以這樣也可以那樣,甚至是脾氣特別古怪的人都讓你覺得那麼真實。我就明白,哦,原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個性,不用大家都做一樣的人,我就覺得特別美好。所以說就是電影讓我看到了真正的人性的東西。
包括我特別喜歡看的伯格曼的電影,它很痛苦、很掙扎,但是它很人性。所以在電影學院的經歷對我做電視啟發特別大,對我的思維角度,對我對真實性的理解都提供了特別好的依據。
夢霞:學習電影對你做電視具體有些什麼幫助呢?
李靜:電視是一個快餐的東西,它其實是特別淺層的,因為它的表達手段就決定了你必須是特別淺層的表達。但是電影是完全不同的,它的表達是非常深刻的,同時又是非常自我的。
電視好像就是一種講述。電視裡你講的都是一個事,一個社會現象,而電影是詩意的,是有層次的,它是有很多表現手段來支撐的,是跟電視的表達完全不一樣的。我學了那麼多年電影,我把我的那種感受加到電視裡去以後,我發現也會不一樣,你看《超級訪問》的時候可能就會覺得有一種東西特別感動,其實那就是很電影化的東西。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李靜:我是一個結構比較完整的人(2)
比如,我最早在談話節目裡面用音效。我2000年開始做《超級訪問》,當時的談話節目也就那麼幾檔,《實話實說》是用了一個樂隊,但我們最早嘗試嘉賓和主持人談話的時候背景襯著音樂,還有效果聲,還有字幕。1999年我做第一檔節目《小雞捉老鷹》的時候就用字幕,那時還根本沒人用。
夢霞:你當時是怎麼想的?加字幕還得花錢,你可是自己投資啊,別人都沒用你為什麼要用呢?
李靜:當年為了這個字幕我們就一點錢都沒有了。因為我當時無意間聽到一個朋友跟我說,增加字幕的收視率比不增加字幕的收視率能高出五十個百分點。後來我就想,如果有語態不清、表情不夠生動的地方,字幕都可以彌補,咱就甭說可以增加五十個百分點,增加二十個百分點,就是隻增加觀眾的集中力,咱也要加啊。
當時為了加字幕特別費勁,我們還僱了外面一個專門打字的把字打出來,特別麻煩。但是我說必須要上,而且要鋪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