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福搖搖頭,笑道:“很遺憾,夫人,法律常常連這一步也做不到。它能做的,只是懲戒既成的禍患,以牙還牙。”
“維爾福先生!”一個年輕女孩喊道。維爾福看過去,那是薩爾維歐伯爵的女兒,聖梅朗小姐的密友。女孩兒的眼裡閃動著好奇的光芒,說:“我從來沒去法庭看過審訊,您想想辦法,在我們離開馬賽之前辦幾件大案子吧。聽說那裡十分有趣,是真的嗎?”
維爾福笑道:“有趣,比在劇院裡觀看編造出來的悲劇有趣多了。你會在那兒看到臉色蒼白、無比驚恐的犯人,那是活生生的人生悲劇。劇院裡的演員可以在謝幕後回家平靜地和家人共進晚餐,然後好好休息,準備著第二天再重演一遍。犯人一離開大家的視線,就會被押回牢房,交給劊子手。想想看吧,如果你認為自己的神經能承受得了這樣的場面,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通知你,滿足你的好奇心。”
“你還笑!你難道沒看見我們都嚇成什麼樣了嗎?”蕾妮臉色慘白地對維爾福說。
“我說的都是事實啊,這是一種非生即死的決鬥。算起來,已經有五六個###和其他罪犯被我判處死刑了,也很難說現在有多少人正在暗處磨刀霍霍,伺機來對付我。” 。 想看書來
第6章 代理檢察官(4)
蕾妮越來越害怕,聲音顫抖地說:“我的上帝!維爾福,你是在開玩笑吧?”
年輕的法官微笑著回答:“當然不是,年輕的姑娘希望在法庭上滿足她的好奇心,可審問對我來說就是戰鬥,我希望從中滿足我的進取心,在這種情況下,案件只會越審越嚴重。比如說拿破崙手下的那些士兵,你知道嗎,當他們面對自己的仇敵時,畏畏縮縮,連拿起小刀刺死仇敵都不敢。可他們一旦接到上司的命令就盲目地向前衝殺,不會去想他殺的這些人以前是否見過,或者這些人究竟是俄國人、奧地利人還是匈牙利人,他們充滿了敵意,盡職盡責地去戰鬥。我在法庭上,就像士兵在戰場上一樣,當我看到被告憤怒的眼神,就會覺得勇氣倍增,充滿力量。這已經不再是一場訴訟,而是一場戰鬥。像所有戰鬥一樣,最後的結果不是勝就是敗。整個訴訟的過程中,我們拼命地互相攻擊,如果我遭到了被告的嘲笑,我就會想,一定是我的言辭出了問題,要麼是我的論點蒼白無力,要麼是我的話不得當。而當一個檢察官證實被告是有罪的,看到被告在他的雄辯之下無力反駁,低頭認罪,他一定會很得意,因為他贏得了這場戰鬥,那個失敗者很快就會被砍頭……”
蕾妮驚叫了一聲。
“說得好!這真是有意義的談話!”一個來賓喊道。
“這正是國王陛下現在需要的賢良之屬。”另一個來賓說。
“維爾福的辦案能力毋庸置疑,就說上次那個謀殺生父的案子,說實在的,在把那個兇手交給劊子手之前,維爾福就已經把他置於死地了。”又一個賓客說。
蕾妮說:“對那種殺害父母的人,怎麼懲罰都不過分。可是那些不幸的###,他們也許什麼壞事都沒做過,唯一的罪名就是參與政治陰謀……”
“這一條還不夠嗎?這可是最大逆不道的罪名。蕾妮,你應該知道‘君為民父’的道理。陰謀推翻或謀殺三千二百萬人民的父親,難道還有比這更惡劣的罪行嗎?”
蕾妮搖頭說:“這些我都不懂,可是不管怎麼樣,你已經答應過我,維爾福,對那些我出面求情的人,一定要從寬處理。”
“這一點你放心好了,最終判決時,我會跟你商量著辦的。”維爾福帶著甜蜜的微笑回答。
侯爵夫人對女兒說:“寶貝,你只需要照顧好鴿子和獵犬,做做針線就可以了,不要插手那些你根本不懂的事。”
“你為什麼不選擇別的職業呢,維爾福?比如說做個醫生。在我看來,殺人總是讓人可怕。”蕾妮說。
維爾福溫柔地看了未婚妻一眼,低聲說:“我善良的蕾妮!”
侯爵大聲說:“維爾福先生將會成為本省道德上和政治上的醫生,這可是一種高尚的職業,我的孩子。”
“還可以洗刷掉他父親給人們留下的印象。”侯爵夫人不忘加上一句。
“夫人,我很高興我父親已經認識到了他過去犯下的錯誤,至少我希望如此。他現在是宗教和文明秩序的忠實盟友、一個或許比他的兒子做得還好的保王黨,因為他帶著懺悔之情,而我只不過憑著一腔熱血。”說完這番字斟句酌的話,維爾福像在法庭上對旁聽席講完話一樣,環顧了一下四周,觀察他演說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