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國滅亡,楚燕齊三國便不能獨存,我從秦國逃回,本來想走蘇秦、平原、信陵諸君之路,操練兵馬,合縱抗秦,無奈父王年老昏弱,堅決不答應,特請先生指點迷津,如何才能阻止秦王東侵,給六國王室存留一線生機,我此舉既是為燕謀利,也算為天下百姓的生存著想啊,請先生不吝指教。”田光沉思片刻,略微點點頭,捻鬚說道:“太子心志可嘉,無奈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勢猶如江河奔流入海,九曲迴腸,終究匯入大海,不會因為個人之力而逆轉。縱然一人有超天拔地之才,一時扭轉乾坤之勢,但也只能是白駒過隙,滄海一粟,不會維持多久的。”
太子丹若有所悟地問道:“聽先生之言,嬴秦併吞天下是上得天勢下順民心,不可逆轉了?”
田光不置可否地說:“老夫承蒙太子三顧之請,只好助太子奮力一搏,能否扭轉乾坤,只看人力是否發揮到超乎尋常的地步,當然,此舉可能會遭到天怒地憤。”
太子丹渾身熱血沸騰,撲通一跪,祈求說:“我寧可遭到天打雷轟,也要勉力拼搏一次,逞一時快意。人與其苟苟且且地活,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死!”
田光扶起太子丹:“先讓我給你分析一下當今天下力量的對比與短長,然後再為太子指一條權宜之路。”
田光分析說:“自蘇秦以來,合縱弱秦不失為一條可行之路,可是,為什麼百年來沒有一人能夠真正把這條路走下去呢?正如天有黑白、年有四季、時有冷暖、人有生老病死一樣,物物各有其優劣之處。合縱的優勢在於集合眾人之力以多抵少,只要眾人齊心協力,就可以立即奏效。但合縱也明顯有自己的不足之處,人心齊,泰山移,可做到人心齊比移動泰山還要難。常言道:人心隔肚皮,狗心隔毛皮。人心各異,自古不一,鑑於此,孔子張揚‘里仁’,‘仁’即為二人齊心之意,要做到眾人齊心,必須從兩人齊心做起,夫妻、父母、兄弟、子女、父子、母子,然後由家庭推及同窗、朋友、親戚以至鄰里,到整個國家。可是,孔子的‘里仁’之論卻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他不瞭解人心是惡的,永遠不可能齊心,即使夫妻、父母、兄弟這二人之間也不可能齊心,所以孔子周遊列國失敗了。正因為二人之間人心不齊,才有夫妻反目、父母同仇、兄弟不睦、家族格鬥、弒君篡位等駭人聽聞的事件發生。
“人與人之間心都不齊,更何況國與國之間呢?君主被稱為獨夫,君王之心是不可能容納第二個人的,以致各為其利,各為其私,動輒反目成仇,兵戎相見,勉強聯合也是合之即分,不會長久的。合縱之難由此可知!
“蘇秦、平原、信陵一降,百年後的今天合縱更是無稽之談。當今天下,能夠有蘇秦之才,平原、信陵之名的人微乎其微,沒有能擔當合縱大任的謀劃人,更失去了合縱的向心力。各諸侯已經不能自保,更不用說援救他國,特別是東方六國君王多是孱弱無能之人,只會委屈求全,割地賂秦以求喘息之安,不謀社稷宗祀長久之安,縱然蘇秦再生,平原、信陵復出,也只能扼腕興嘆,自慚無挽狂瀾之力。何況強秦已經洞察東方之弱,殲滅六國迫在眉睫,怎麼會再給各國整頓兵戎、操練兵馬、再圖合縱的喘息之機。因此,太子步蘇秦諸人後塵再次倡言合縱已經失去合縱的時機了。現在,秦軍已經如排山倒海之勢壓來,縱有李牧連壘卻秦也只能苟延殘喘。況且秦人好用離間陰謀,趙國是郭開奸人掌權,趙王遷孤兒寡母因為靠誹謗之辭廢長立幼,早已不得人心,只怕李牧不死在刀光劍影的戰場上而毀於奸佞之人的唾液之中。”田光說到這裡,哀嘆一聲:“李牧雖然無愧於良將之稱,但為人卻也有不堪一擊的弱點,率直而不知曲就,秉性卻不曉權宜,遇明主可封侯拜相,遇暴君則首身異端,不幸生不逢辰,在郭開趙遷之手領兵實在是千里駒送到屠戶家中,小命堪憂。”鞠武覺得田光有些危言聳聽,禁不住問道:“田兄身臥斗室,對天下事卻洞若秋毫,為何對李牧如此瞭解,莫非當年也有交遊?”
“雖然沒有交遊,卻有一些師源關係。”
鞠武便驚奇了:“難道李牧是田兄的小弟子?”
田光搖搖頭,又點點頭:“當我投到宗師門下時,師父他老人家早已年邁,不能再開館授徒,我有幸成為家師最後一徒。但在我之後仍有多人慕名前去投師,師父拗不過眾人的誠意,便令我一位師兄代師收徒,這樣,師父歸天前又有三位掛名弟子,一位叫公孫丑,魏國人;一位叫黃石,楚國人;另一位就是趙國李牧。我曾聽我那師兄講,這三人中以公孫丑才學最高,黃石次之,李牧最弱,不知為何,那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