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聞喜(今屬山西)人。博學多識,為時人所重。又喜陰陽卜筮之術,因此關於他有很多怪誕的傳說。西晉末北方亂起,郭璞南下避禍。東晉元帝時任著作郎。後因勸阻王敦謀反,被殺。其代表作為《遊仙詩》,現存完整者十篇,其餘都是些殘片。遊仙詩不一定是追求神仙境界,有時只是為了在文學中增添神奇色彩,或藉以表現對現實不滿的思想情緒。阮籍《詠懷詩》就多次寫到遊仙,郭璞也正是承繼了阮籍,其詩中將老莊思想與道教神仙之說相混合,歌詠高蹈遺世的精神,寄寓著懼禍避亂的情緒。所以《詩品》稱它:“乃是坎壈詠懷,非列仙之趣也。”只是其思想遠沒有阮籍那樣深刻,感情也遠沒有阮籍那樣強烈。下面是第一首:
京華遊俠窟,山林隱遁棲。朱門何足榮,未若託蓬萊。
臨源挹清波,陵崗掇丹荑。靈溪可潛盤,安事登雲梯。
漆園有傲吏,萊氏有逸妻。進則保龍見,退為觸蕃羝。
高蹈風塵外,長揖謝夷齊。
這首詩以遊仙的高超來否定世俗的榮華富貴,但又把隱逸生活和遊仙混同一體,可見其主旨確在於詠懷。
西晉末,在詩壇上已開始流行一種宣揚道家思想的、枯淡寡味的作品,世稱“玄言詩”。關於郭璞與玄言詩的關係,有兩種恰恰相反的說法。檀道鸞《續晉陽秋》說:“郭璞五言,始會合道家之言而韻之。”這等於說郭璞是玄言詩的倡導者。然而鍾嶸《詩品》卻說郭“始變永嘉平淡之體”。這一矛盾現象,與郭璞詩的特點有關。嚴格地說,玄言詩濫觴於正始。無論何晏、阮籍、嵇康的詩如何各有不同,大量融入老莊哲理,卻是一致的。正始以後,哲理性的詩未有明顯地延伸發展,詩壇風氣以陸機等為代表轉向崇尚華美、注重修辭。至晉室南渡之際,玄言詩開始興起。這時活躍於詩壇的郭璞,較多繼承了阮籍的特點。如果從緣情寄興的一面看,頗與所謂“永嘉平淡之體”相背,顯得卓拔時俗;如果從好言老莊哲理和假遊仙以倡虛寂的一面來看,卻又像是玄言詩的前導了。所以檀道鸞和鍾嶸各從一面著眼,就得出了完全不同的結論。但無論如何,不應將郭璞的《遊仙詩》等同於玄言詩。
郭璞的辭賦也著稱當代。他的《江賦》描繪長江,以博物見長,包容了大量地理和物產方面的知識,顯示了作者的博學,行文亦有氣勢。但由於過分炫耀學問而導致生澀的地方也不少。
這裡應當順帶提及木華的《海賦》。木華字玄虛,生平不詳,只知他做過太傅楊駿的主簿。作品僅存此篇。《海賦》氣魄宏大,想象奇特,為一般狀物賦所不及。如寫大海狂濤洶湧之景象,“似地軸挺拔而爭回,岑嶺飛騰而反覆,五嶽鼓舞而相磓”,可謂驚人之筆。
第四節 陶淵明及東晉詩文
中原戰亂,北方士族紛紛南下,一般民眾也潮湧而至。西晉覆滅後,公元三一七年,鎮守建業(今江蘇南京)的琅琊王司馬睿稱帝,這以後的晉王朝,史稱東晉。
司馬睿(元帝)建國,完全依賴北方南下的大士族和當地土著士族的支援,皇室的力量,遠不能與西晉相比。門閥勢力,更為強大,對於皇權的相對獨立性,也更其明顯。丞相王導曾嚮明帝歷數司馬懿父子“創業之始,誅夷名族”之事,用意即在於要求尊重士族的地位。自東晉迄陳,江南五朝的政權實際是由士族和皇室共享的。
永嘉時,玄學清談十分盛行,南渡後,勢力有增無減。士人為了在心理上逃避慘痛的現實,普遍將熱情貫注於哲學領域,對文學產生了嚴重的影響。雖說,如果追本溯源,玄學影響文學,實起於正始,但阮籍他們(包括後來的郭璞)的作品,儘管哲理成分濃厚,卻並不脫離文學的基本屬性——形象性和抒情性。而東晉文學,卻普遍使用抽象語言來談論哲理,使文學成了玄學的犧牲,變得枯燥無味。對此,稍後的各種典籍有一致的批評。如《宋書·謝靈運傳論》說:
有晉中興,玄風獨振。為學窮於柱下,博物止於七篇,馳騁文詞,義殫乎此。自建武暨於義熙,歷載將百,雖比響聯詞,波屬雲委,莫不寄言上德,託意玄珠,遒麗之詞,無聞焉耳。
東晉時代那些專述老莊哲理的詩,被稱為“玄言詩”,其最重要的代表,是孫綽和許詢。試以孫綽的《答許詢》為例:
仰觀大造,俯覽時物。機過患生,吉凶相拂。智以利昏,識由情屈。野有寒枯,朝有炎鬱。失則震驚,得必充詘。
這種詩已經完全失去文學趣味,幾乎不成其為詩了。然而,在東晉玄言詩中卻又醞釀著一種新的重要的東西,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