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了許多新的東西,但也帶來文辭的艱深奧澀、繁複蕪雜,音樂感的破壞等等弊病。而南朝民歌的興起及其在上層的流播,再度把新鮮的血液輸入到文人創作中。於是從鮑照到齊、梁的文人詩,雅俗結合漸漸成為主導的方向,從而改變了面貌。另外,前面說過,南朝民歌與宮體詩的興起也有直接關係。
唐代以後,南朝民歌繼續影響著文人的創作。最顯著的例子是李白。他的很多短詩,以語言清新自然見長,就是學習南朝民歌的收益。人所共知的名篇《靜夜思》,顯然是脫化於《子夜四時歌》秋歌中“秋風入窗裡”一篇。直到清代為止,歷代文人模擬南朝民歌的現象,始終沒有斷絕過。
第三章 北朝詩文與民歌
自晉室東渡,北方為少數民族所統治。由於知識階層的流失,而少數民族統治集團自身缺乏文化傳統,再加戰爭不斷,經濟蕭條,精神生產得不到必要的保障,整個十六國時期一百數十年中,北方文學極為寂寥,沒有產生什麼重要的作家、作品。
至北魏統一北方,社會逐漸安定。而後來孝文帝遷都洛陽,推行漢化政策,重用漢族知識分子,促進了民族文化的融合。此時文學也開始出現轉機。但當時首先受到重視的是直接有利於統治軼序的儒學,文學的地位遠不如在南方那樣重要。北魏後期出現了幾位較著名的文人。代表北方土著文人最高創作成就的,是兩部並非純文學的著作——酈道元的《水經注》和楊衒之的《洛陽伽藍記》。而文壇上的一些領袖人物,其藝術造詣既不足與南朝大家相抗衡,其作品主要也是模擬南朝文學。《顏氏家訓·文章》篇說:
邢子才、魏收俱有重名,時俗準的,以為師匠。邢賞服沈約而輕任昉,魏愛慕任昉而毀沈約,每於談宴,辭色以之,鄴下紛紜,各為朋黨。
當然,北方文學也並不是毫無自身的特點:《隋書·文學傳序》說:
暨永明、天監之際,太和、天保之間,洛陽、江左,文雅尤盛。彼此好尚,雅有異同。江左宮商發越,貴於清綺;河朔詞義貞剛,重於氣質。氣質則理勝其詞,清綺則文過其意。理深者便於時用,文華者宜於詠歌。此南北詞人得失之大較也。若能掇彼清音,簡茲累句,各去所短,合其兩長,則文質斌斌,盡善盡美矣。
這裡說北方文風的長處,一是風格質樸,一是便於實用。實用與否,實際上是一個應用文範圍的問題,其作用,也只是可以糾正南方的應用文過度浮華、辭不達意的毛病。至於質樸的文風,則不但與應用文有關。有時,要表現粗獷、雄壯的美,質樸的語言要比華麗的語言更為適宜。而南朝文人對美的理解,久已形成一種偏狹地崇尚華麗的觀念,適當吸取北方文學“重於氣質”之長,確是有益的。
南北朝後期,由於各種原因,許多南方的著名文人流入北方,其中最特出的有庾信、王褒。他們受到北方文人的高度推崇,並且也確實創作了足以代表北朝文學最高水平的作品。其中一部分,開始結合南北文風之長,為後代文學開闢了新的道路。此後直到隋唐,這種結合不斷深入,而隨著時代的新的需要,向著多樣化的方向發展。
第一節 北朝詩文
一、“北地三才”
溫子昇、邢邵、魏收,史稱“北地三才”,是土著作者中的佼佼者。
溫子昇(495—547)字鵬舉,太原(今屬山西)人。晉大將軍溫嶠之後。其祖於劉宋時北上避難。子昇生長於北方,仕北魏、東魏,官至散騎常侍、中軍大將軍。他的詩留傳不多,其中幾篇短小的樂府,文辭都很簡樸,但不免粗糙,只有《白鼻駒》一篇較好:
少年多好事,攬轡向西都。相逢狹斜路,駐馬詣當壚。
這種寫貴族少年放蕩生活的詩,是魏晉樂府中常見的。溫子昇此篇雖辭語簡單,但畫面感很強。
他的其他幾首詩,都是明顯模仿南朝文風的。如七言之作《搗衣詩》:
長安城中秋夜長,佳人錦石搗流黃。香杵紋砧知近遠,傳聲遞響何淒涼。七夕長河爛,中秋明月光。蠮螉塞邊絕候雁,鴛鴦樓上望天狼。
聲調、用辭,以及雜用五言句的形式,都可以在梁代歌行中找到祖本。
溫子昇的文章傳世較多,一般說來,雖多用駢偶,但不重藻飾,也不甚精彩。其中《寒陵山寺碑》較有名。
邢邵(496—?)字子才,河間(今河北任丘北)人,家世仕宦。北魏孝明帝時,以文名傾動京師。由魏入齊,官至中書監、國子祭酒,地位甚高。
邢邵詩僅存八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