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部分(2 / 4)

小說:中國文學史 作者:世紀史詩

。仰觀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兩儀既生矣。惟人參之,性靈所鍾,是謂三才,為五行之秀,實天地之心。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傍及萬品,動植皆文。

……夫以無識之物,鬱然有彩,有心之器,其無文歟?

漢語的“文”字,本有多重涵意。其本義為紋理,引申為美飾、華採,又引申為文章。這裡數義並用,主要是說明:文章生於道,而道是萬物的本源,所以文章具有崇高的價值;天地山川乃至動物的羽革、草木的花葉都是美麗的,證明道有美的顯象,文章也是道的顯象,所以文章的華美是自然現象。這顯然是六朝文學風氣的反映。這裡需說明:六朝文人所說的“自然”,不同於通常所說的“樸素自然”。他們認為華美也是自然的。《文心雕龍·麗辭》甚至說,對偶的辭句猶如人們的手足自然成雙,單行的辭句反而不自然。

應該注意,劉勰這裡所說的“道”與後來唐宋古文家所說的“道”不盡相同。他是指自然的“天道”,而不是指儒家的倫理之道。天道自然,這是魏晉玄學中的一個命題,從這裡本可引申出順遂萬物本性,反對人為拘束的觀念,但劉勰接下去卻把自然之道與儒道相互捏合,認為儒家聖人的經書最能“原道心以敷章”,而且“道沿聖以垂文,聖因文以明道”,一般人不能夠深刻體悟道的神奧,所以要“徵聖”——向聖人學習,要“宗經”——效仿經書的榜樣。這實際是玄學中自然與名教合一的理論在文學中的運用。由此建立了以雅正為最高準則的文學要求。所謂:

文能宗經,體有六義:一則情深而不詭,二則風清而不雜,三則事信而不誕,四則義直而不回,五則體約而不蕪,六則文麗而不淫。

至此,劉勰既以“道”的名義,賦予六朝美文以崇高的地位,又以同樣的名義,要求各種文章符合於雅正規範。他又說:“楚豔漢侈,流弊不還。”即楚辭、漢賦以來,文學作品多有不夠雅正的毛病,應當“正末歸本”,返回到經典的規範之內。《原道》、《徵聖》、《宗經》三篇,緊密聯為一體,構成劉勰文學思想的中心。但字面上雖然說得圓通,矛盾還是很多的。儒家經典,本來是質樸的文字,他非要說得美輪美奐;六朝美文,與楚辭、漢賦的關係最近,如何能宗經歸本而不失其美質?

《正緯》、《辨騷》也作為“文之樞紐”,著眼點卻不同。前者說緯書的奇特想象和富豔辭采有益於文章寫作,後者的意義更重要。這裡雖同《宗經》篇有一致之處,首先辨明楚辭的代表作《離騷》有不合於經者四點,合於經者四點,實屬破碎迂腐之論,但又自我背離,對楚辭的文學意義給以高度讚揚:

觀其骨鯁所樹,肌膚所附,雖取熔經意,亦自鑄偉辭。故《騷經》、《九章》,朗麗以哀志;《九歌》、《九辯》,綺靡以傷情;《遠遊》、《天問》,瑰詭而慧巧;《招魂》、《招隱》,耀豔而深華;《卜居》標放言之致,《漁夫》寄獨往之才。故能氣往轢古,辭來切今,驚採絕豔,難與並能矣。

這裡對楚辭作品中“綺靡”、“傷情”、“瑰詭”、“慧巧”、“耀豔”等並不符合雅正規範的特點,均表示讚賞,後面對楚辭在文學史上的深遠影響及其對當今創作的價值也作了充分肯定。這表明劉勰雖以宗經為大前提,但對文學中的藝術創造仍然是很重視的。不過,劉勰對楚辭的肯定,主要是從藝術性的一面著眼,他所設想的理想境界,是以經典的雅正為主導,而參酌以騷體的奇麗:

若能憑軾以倚雅頌,懸轡以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貞,玩華而不墜其實;則顧盼可以驅辭力,咳唾可以窮文致。

這種設想似乎不錯,其實有著難以克服的矛盾。因為騷體的奇麗,在很大程度上是突破雅正規範的結果,而不僅是語言修辭之美。所謂“以正馭奇”,即使能吸收騷體的某些優點,也難於發揚其原有的生氣。

透過以上分析,《文心雕龍》的核心思想已可以大致瞭解。總結起來,有以下幾點:一、強調文學的美質,這是與當代文學風氣一致的。缺陷也同當代文人一樣,是單純地以華麗為美。二、主張宗經,提倡雅正,在原則上排斥一切離經叛道的文學,這是一種保守的文學觀念。但在對待具體作品的時候,態度並不那麼褊狹。尤其在以後的各篇中,並沒有以是否雅正的標準隨意否定有成就的作家與作品。三、應當注意到,劉勰所說的“宗經”,是指以儒家經典為典範,而不是要求把文學作為闡發儒家之道的工具。他還是承認文學有抒發個人感情的作用。這同後世極端的載道文學觀還是有很大區別。四、聯絡劉勰對六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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