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部分(2 / 4)

小說:中國文學史 作者:世紀史詩

人心中加深。正如《新唐書·五行志》所說,天寶以後,士人們多寄情於江湖僧寺。因為佛、道兩教在這個時代都特別提倡一種清淨、高雅、淡泊的生活情趣與遠離塵世、潔身自好、頤養天年的生活態度,而靜謐的寺觀多坐落在幽深的山水環境之中,這一切都吻合於文人此時希望擺脫人世煩惱的心境。所以韋應物說自己是“道心淡泊對流水,生事蕭疏空掩門”(《寓居灃上精舍寄於張二舍人》),顧況則說自己是“野人本自不求名,欲向山中過一生”(《題明霞臺》),耿湋更表示“願向空門裡,修持比畫龍”(《晚秋宿裴員外寺院》)。這種時代風尚和人生情趣又影響著他們的審美情趣。大曆、貞元時期,大量的詩歌都表現了一種審美上帶有共通性的趨向,即透過描述自然山水的恬靜、幽遠、清冷甚至荒寂以表現對人生的感嘆及個人內心的惆悵。

劉長卿(?—約790)字文房,郡望河間(今屬河北),籍貫宣城(今屬安徽)。進士及第後曾任海鹽令,但不久便貶官到南巴(今廣東境內),北歸後任監察御史、檢校祠部員外郎等職,但不久又一次被誣陷貪贓,再貶睦州司馬,直到德宗時才又任隨州刺史。據獨孤及《送長洲劉少府貶南巴使牒留洪州序》說,劉長卿性格傲岸梗直,所以常被誣謗,屢遭貶謫,身世坎坷。有《劉隨州集》。

也許正因為身世坎坷,他詩裡常常流露出一種痛苦與彷徨,如《感懷》所寫“愁中卜命看周易,夢裡招魂讀楚詞”;

對於同樣被貶謫的漢代文學家賈誼,他往往有同病相憐之情,並常引以自況,如“絳老更能經幾歲,賈生何事又三年”(《歲日見新曆因寄都官裴郎中》),“寂寂江山搖落處,憐君何事到天涯”(《長沙過賈誼宅》)等等。同時,他目睹了安史之亂前後社會的盛衰鉅變,心頭也因此留下了深深的痛苦,在他的《奉使至申州傷經陷沒》中寫道:“廢戍山煙出,荒田野火行。”《穆陵關北逢人歸漁陽》中也寫道:“處處蓬蒿遍,歸人掩淚看。”特別是被後人稱為“中唐妙唱”的《送李錄事兄歸襄鄧》一詩中,他更借送人之際,寫下了這樣沉痛的詩句:

十年多難與君同,幾處移家逐轉蓬。白首相逢征戰後,青春已過亂離中。行人杳杳看西月,歸馬蕭蕭向北風。漢水楚雲千萬裡,天涯此別恨無窮。

個人身世坎坷加上時代變亂的痛苦,使劉長卿常常陷入一種消沉的情緒之中。他在社會中找不到實現自我理想的希望,便只能哀吟自己的不幸,抒寫人生的惆悵;在他的詩裡,嘆息年華早逝、人老頭白的句子比比皆是。而這消沉又使他轉過身來靠近佛教,期望在佛教的境界中求得心靈的安慰。他與著名詩僧皎然、靈澈交往很深,在與這些詩僧唱和應酬的詩作中,他曾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儻許棲林下,甘成白首翁”(《登思禪寺上方題修竹茂林》),“如今漸欲生黃髮,願脫頭冠與白雲”(《酬靈澈公相招》)。因此,他的詩中散溢的不是青春活力和生活熱情,不是高揚遠舉的氣勢,而是一種衰颯淒涼的哀愁。他有一篇《小鳥篇上裴尹》,正可以和李白的《大鵬賦》等相比較,詩中以小鳥自況,說:

藩籬小鳥何甚微,翩翩日夕空此飛。只緣六翮不自致,長似孤雲無所依。……獨立雖輕燕雀群,孤飛還懼鷹鸇搏。自憐天上青雲路,弔影徘徊獨愁暮。

這裡早已沒有了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大鵬氣概,剩下的只是一個滿懷絕望與痛苦的弱小生靈的哀嘆。雖然他的詩中常出現平和衝遠、淡泊寧靜的意境,但其背後掩藏著的其實仍是內心的失落與彷徨,因而他的詩往往以寒水、夕陽、雪夜、荒村等意象與寂寂、杳杳、寥寥等語詞來呈現荒疏蕭瑟之景與悲涼哀愁之情。所以,明人胡應麟《詩藪》屢以劉與錢起相提並論,稱他們的詩“氣骨頓衰”。

但是,劉長卿在詩歌的創作技巧上卻有獨到之處。對事業、理想、社會的失望反而使他貼近了自然,對山水景物有了更細緻的觀察與體驗,對錶現這些內容的語言技巧有了更準確與成熟的理解,所以他的筆下有不少很有藝術魅力的詩篇。如五絕中的《送靈澈上人》:

蒼蒼竹林寺,杳杳鐘聲晚。荷笠帶夕陽,青山獨歸遠。

寫來清雅淡遠,在看似平常的詩句中蘊含了不盡的餘意。又如《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二十個字中色彩、音聲、自然景觀渾然一體,極為簡練地勾勒了一幅荒村雪夜歸人的圖畫,並烘托出了一種茫茫然無著落的惆悵感受。意脈流貫而又有變化,時間由日暮而入夜,空間由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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