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部分(3 / 4)

小說:中國文學史 作者:世紀史詩

寫自己面對自然、感懷今昔之際帶有哲理性的人生感受,表現出一種高逸曠達的精神,如蘇軾最著名的兩首詞作: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水調歌頭·丙辰中秋》)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生如寄,一樽還酹江月。(《念奴嬌·赤壁懷古》)

前一首作於蘇軾因反對熙寧變法而出知密州時,後一首作於他經歷“烏臺詩案”後,被貶黃州團練副使時,都是蘇軾在政治上遭受挫折,甚至經歷了生命危險、遭受極大不幸的時期。但這兩首詩的感情基調,既不是悲憤激昂,也不是沮喪灰暗,而是從宏大的時空意識中尋求超越。《水調歌頭》的開頭,把酒問天,今夕何年,乃是對永恆存在的嚮往;在這永恆存在的對映下,不可避免地變化著月的陰晴圓缺,人的離合悲歡。既然認識到這一點,也就無須自怨自艾。《念奴嬌》也是一開始就在上下幾千年、綿亙數千裡的宏大境界上展開,在這樣浩渺的時空框架中,發出人生短暫、功名虛幻的感嘆,把人生挫折的懊喪引向高遠之處。這種人生哲學雖然缺乏激烈抗爭的力量,卻也反映了蘇軾不甘沉淪的高傲性格。再如《定風波》這樣的小令,也在“一蓑煙雨任平生”、“休將白髮唱黃雞”的詞句中,交雜著悲涼蒼勁和曠達坦蕩的情致。在詞的歷史上,上述二類題材及其精神境界,除了極個別的例外,可以說是從未有過的,它使宋詞展現出全新的面貌,而影響了以後許多詞人的創作。

蘇軾詞的風格是多樣化的。他的詞同他的詩文一樣,往往以意為主,任情流瀉,故其風格也隨著內容特點、情感基調的變化而變化。在前面所舉的例文中,如《江城子》的熱情濃烈、意氣奮昂,《念奴嬌》的開闊動盪、雄壯勃發,其風格可以用“豪放”和“高曠”來形容,而蘇軾寫戀情、寫傷感的詞,則又委婉而細密。如悼亡之作《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

這首詞的情感內涵要比一般寫男女之情的詞來得厚重,而文筆的縈繞回環、細膩綿密又近似之。而另一首《卜運算元》: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寫得幽深清絕,每個意象都凸現幽寒的氣氛,全詞籠罩了一層濃厚的孤獨與感傷。再如《水龍吟》(“似花還似非花”),將春日思婦的形象與飄舞的楊花相互映襯,層層渲染一種哀怨的情緒,又寫得特別地輕柔細巧。還有一些寫日常瑣事雜感或田園風情、生活習俗的小詞,則轉為風趣輕鬆,像《浣溪沙》(“旋抹紅妝看使君”),上闕寫人看“我”,是擠擠蹭蹭,“相排踏破傘�奕埂保幌裸諦礎拔搖笨慈耍�蚧蚴章蠡蛉�瘢�褂小白碹盼曰蘋琛保��畹鈉�蘸芘ā�

總之,蘇詞的多樣風格,很難加以簡單的概括。當然,在這方面蘇軾與前人最重要的差異,也是他最重要的貢獻,還是在開創了一種與詩相通的、雄壯豪放、開闊高朗的藝術風格。而且,對這種風格,蘇軾是有意識追求的。他在《與蔡景繁書》中曾說:“頒示新詞,此古人長短句詩也,得之驚喜,試勉繼之。”在《與陳季常書》中也說:“又惠新詞,句句警拔,詩人之雄,非小詞也。”可以說明這一點。

在語言方面,蘇軾也是“以詩為詞”。當然,文人詞在形成過程中,本來受了詩的很大影響,但這種影響主要是使詞的語言從俚俗淺易轉向典雅華麗,而且汲取範圍也很小,由此漸漸發展成詞所特有的語言風貌。到了蘇軾的時代,詩歌語言本身又發生了很大變化,他的“以詩為詞”,實際就是為詞的語言表現爭取更大的自由。宋詩已有散文化的、講究意脈流動的傾向,而詞的特點就是句式長短不齊,所以蘇軾很方便地把詩語、文語、口語都熔鑄在詞的體式中。像《水龍吟》的首句“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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