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更富有藝術魅力,而為當時人所喜聞樂見。如《維摩詰經講經文》講說經文中諸天帝釋、天龍鬼神等等來類毗耶城菴羅園聽佛說法,雲:
於是四天大梵,思法會而散下雲頭;六慾諸天,相菴園而趨瞻聖主。各將待從天女天男,盡擁嬪妃,逶迤搖拽(曳),別天宮而云中苑(宛)轉,離上界而霧裡盤旋。頂戴珠珍,身嚴玉佩。執金幢者分分(紛紛)雲墜,擎寶節者苒苒煙籠。希樂器於青霄,散祥花於碧落,皆呈法曲,盡捧名衣。……八部龍神,望金仙而啟首;龍王龍獸,赫示威光;龍子龍孫,騰身自在。跳躑踴躍,廣現神通。不施念怒之容,盡發慈悲之願。更有三頭八臂,五眼六通,掣霜劍而夜目藏光,掛金甲而朝霞斂耀。呼吸毒氣,鼓擊狂風。得海底之沙飛,使天邊之霧卷。擲崑崙上(山)於背上,納滄海水於腹中。眼敘走電之光,只(口)寫血河之色。總來聽法,皆願結緣。……
這長段的鋪設,想象瑰奇,辭藻華美,給人以深刻的印象。如果與唐代文人創作的俳賦如劉瑕《駕幸溫湯賦》①、周繇《夢舞鍾馗賦》、王棨《玄宗幸西涼府觀燈賦》等比較,可以發現兩者形式上非常相近。又如《佛說觀彌勒菩薩上生兜率天經講經文》中,為說明人生短暫而虛幻的道理,以流暢通俗的七言歌行描摹一個女子盛時與衰時截然不同的情狀,也很鮮明生動。總之,講經文既發揚了印度佛教文學的長處,又綜合、吸收了我國詩賦等文學樣式的表現手法並使之通俗化,它對變文等講唱文學的形成發展無疑起了相當大的促進作用。
還有一種“押座文”,也是宣講佛經的。所謂“押座”,意即壓座,就是安定四座聽眾的意思。它是俗講時在正式的講經開始之前所唱誦的敘述經文大意的七言詩篇,篇幅較為短小。其性質與後來話本的“入話”、雜劇的“楔子”、傳奇的“家門”以及彈詞的“開篇”相似。
①作者、篇名從敦煌遺文伯5037卷。《開天傳信記》作劉朝霞《駕幸溫泉賦》。
變文是民間曲藝“轉變”所用的底本。對“變”字的解釋,歷來有多種不同的見解和推測,或認為是梵文citra(圖畫)的音譯,或認為是“變更”、“神通變化”等義,或認為是佛教語“因緣變”(因果變換)的簡稱,迄無定論。
“轉變”這種演藝形式當是從“俗講”轉化過來的,所以變文中有較多佛經故事,只是它不像講經文那樣分段引用經文而後加以解說,而是完整地敷演佛經中的故事。後來轉為民間曲藝,內容也擴充套件到宗教以外。段成式《酉陽雜俎》提及,當時有所謂“變場”,當是表演“轉變”的專口場所。表演“轉變”的人,最初可能是僧侶居多,但唐詩裡偶有提及的,都是女藝人,可見它後來已經完全世俗化了。
藝人在轉變時,說一段唱一段,故其文辭韻、散相雜;唱詞有七言的,有六言的,還有一種三、三、七句式的。說唱時配合以相應的圖畫,那些圖畫幾幅一組,連綴成一卷,一卷便稱為“一鋪”《王陵變》中就有“從此一鋪,便是變初”的話。隨著故事的進展,說唱者捲動畫卷,變換畫面。晚唐詩人吉師老《看蜀女轉〈昭君變〉》一詩,傳神地描繪了一個蜀中女藝人轉動畫卷,富有表情地說唱《王昭君變文》時的情景:
妖姬未著石榴裙,自道家連綿水濆。檀口解知千載事,清詞堪嘆九秋文。翠眉顰處楚邊月,畫卷開時塞外雲。說盡綺羅當日恨,昭君傳意向文君。
現存變文的內容主要是三類:一是演唱佛經故事的,二是演唱歷史故事的,三是演唱民間傳說的。後二者往往相互滲透,即歷史故事多帶有傳說色彩,民間傳說常牽扯歷史人物。另外有一種比較特別,數量也少,是演唱當時重大事件的。
演唱佛經故事的變文,主要有《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簡稱為《目連變》)和《降魔變文》等。《目連變》出自《佛說盂蘭盆經》,敘述佛門弟子目連入地獄救母的故事,對地獄的情狀作了許多恐怖的描寫。這篇變文,在敦煌卷子中有九種抄本,詩人張祐也曾嘲笑白居易《長恨歌》中“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句為“目連變”,可見是當時極著名的。其影響所及,至今地方戲中仍有許多劇種保留目連救母的劇目。《降魔變文》出自《賢愚經》,敘述佛門弟子舍利弗與邪魔外道的六師鬥法,將他降伏的故事。六師先後變化出寶山、水牛、水池、毒龍、鬼怪等,舍利弗則隨之變化出金剛、獅子、白象、金翅鳥、毗沙天王等將其克服,終於戰勝了他。後來古典神魔小說中對鬥法的描寫,有許多受到此類變文的影響。
取材於歷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