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部分(2 / 4)

小說:中國文學史 作者:世紀史詩

嶼發船遲。野鳧眠岸有閒意,老樹著花無醜枝。短短蒲茸齊似剪,平平沙石淨於篩。情雖不厭住不得,薄暮歸來車馬疲。(《東溪》)

這些詩語氣相當連貫,節奏比較舒緩,語言自然流暢,粗讀近似白居易的風格,其實是典型的宋詩,它經過細密的琢磨而返歸於自然,絕沒有白體的輕滑。像“雲外一聲雞”、“老樹著花無醜枝”,都是新奇的句子,但它是意趣的新奇,而不是句式、語彙、修辭手段的新奇,所以讀起來很平常。後一句甚至可以作為宋詩的一種審美特徵來看。大抵六朝至唐,多以華麗為美,生氣外發為美,而“老樹著花無醜枝”,卻是內斂的、令人心境平靜的美。梅堯臣曾說:“詩家雖主(一作率)意,而造語亦難。若意新語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為善也。必能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然後至矣。”(《六一詩話》引)可見他所說的“平淡”,並非易至之境,他對詩歌創作實有很高的要求。

無論“古硬”或“平淡”的風格,也無論古體或近體,梅堯臣的詩多少帶有散文化的傾向,只是其程度和表現形態不同。這種散文化的手段,主要收到以下幾種效果:第一,詩歌的句子長期以來逐漸形成了固有的組合形式,散文化的詩句可以打破詩對這種形式的依賴,既重新獲得一種“陌生感”、“驚奇感”,又得到更自由的表現,包括那種拗折生硬的表現;第二,這也是針對西昆體詩藻飾整麗、意象密集、眩人眼目而內涵淺薄的弊病,透過虛詞的使用(如“千山高復低”的“復”字),比較符合常規語法的句式,和引入一般認為不宜入詩的尋常事物,樸素字眼,使得詩中意象疏化,詩中的視境不那麼迅速變換、錯綜迷離,讓讀者更容易接近和體味詩歌的內涵;第三,梅堯臣(包括當時其他一些詩人)的古體詩,往往敘述性很強,而散文化的詩句才能敘述得清晰。

梅堯臣的詩,有時古硬得難以咀嚼,平淡得缺乏韻致,散文化的句子有時寫得完全不成其為詩,以及他把一些醜惡的事物寫入詩中,這些都是明顯的弊病。但正如《後村詩話》所說的“本朝詩惟宛陵為開山祖師”,他畢竟在眾多方向上開啟了宋詩的道路,在詩史上有較大的影響。

蘇舜欽(1008—1048)字子美,開封(今屬河南)人,當過縣令、大理評事、集賢殿校理,據說因接近主張改革的政治家,被人藉故誣陷,罷職閒居蘇州。後來復起為湖州長史,但不久就病故了。他與梅堯臣齊名,人稱“梅蘇”。有《蘇學士文集》。

在對詩歌的政治作用的認識上,蘇舜欽與梅堯臣是一致的。他在《石曼卿詩集序》中說:“詩之於時,蓋亦大物。”所謂“大物”,即是指詩可以反映“風教之感,氣俗之變”,若統治者有“采詩”制度,就可以據以“弛張其務”,達到“長治久安”。因此,他批評“以藻麗為勝”的文學風氣,而大力讚揚穆修等人“任以古道”,石曼卿的詩能“警時鼓眾”。而且如前所言,他還提出過“文之生也害道德”的頗為極端的意見。其實蘇氏為人性格偏於豪放開張,並無道學家的氣息,他的這些主張與他在仕途上積極進取的慾望有重要的關係。

作為一個關切時政、渴望有所作為的詩人,蘇舜欽的詩常常觸及一些嚴峻的現實問題。他的《慶州敗》記敘了宋王朝與西夏戰爭的失敗,痛心疾首地批評了朝廷在邊防措施上的鬆懈和將領的無能;《吳越大旱》寫到一方面饑荒病癘使“死者道路積”,另一方面官府為了應付與西夏的戰爭,仍無情蒐括糧食,驅使丁壯勞力上戰場,致使“三丁二丁死,存者亦乏食”,最後並以“胡為泥滓中,視此久慼慼。長風捲雲陰,倚柂淚橫臆”之句,表述了自己內心的痛苦;《城南感懷呈永叔》同樣寫出民間由於饑荒而出現的慘狀:“十有七八死,當路橫其屍。犬彘咋其骨,烏鳶啄其皮。”並以“高位厭粱肉,坐論攙雲霓”與之相對照,直斥權勢者的無能與無恥。

在反映時弊、揭露社會矛盾方面,蘇舜欽往往比梅堯臣來得尖銳直截。這一方面是由於個性的關係,另一方面也同蘇舜欽鬱郁不得志的遭遇有關。他本是自視很高的人,卻總是受排擠乃至遭誣陷,所以既感到自己無法為社會盡到應有的責任,又感到個人失意的苦悶。這兩種情緒糾合在一起,使彼此都強化了。《城南感懷呈永叔》的末一節說:“我今飢伶俜,憫此復自思:自濟既不暇,將復奈爾為?愁憤徒滿胸,嶸峵不能齊。”言外之意是:倘若自己能掌握權位,便能夠拯救百姓;無奈自顧不暇,所以格外憤懣。而在有些詩中,他更把個人的不滿直接宣洩出來,如《對酒》:

丈夫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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