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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種型別的作品敘事明晰,描寫相當細膩,對話也較生動。最具代表性的,是《十五貫戲言成巧禍》、《一窟鬼癩道人除怪》、《崔待詔生死冤家》。但後兩篇都經過明代人的加工。魯迅很讚賞《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的“描寫委曲瑣細”,認為“雖明清演義亦無以過之”(《中國小說史略》);而此等描寫可能就是明代人加工的結果。現引《十五貫戲言成巧禍》中的一段為例。因為該篇雖也有可能經過馮夢龍加工,但尚無明顯的痕跡。
……直到天明,丈人卻來與女婿攀話,說道:“姐夫,你須不是這等算計。坐吃山空,立吃地陷。咽喉深似海,日月快如梭。你須計較一個常便!我女兒嫁了你,一生也指望豐衣足食,不成只是這等就罷了!”劉官人嘆了一口氣,道是:“泰山在上,道不得個‘上山擒虎易,開口告人難’。如今的時勢,再有誰似泰山這般看顧我的?只索坐困。若去求人,便是勞而無功。”丈人便道:“這也難怪你說。老漢卻是看你們不過。今日齎助你些少本錢,胡亂去開個柴米店,撰得些利錢來過日子,卻不好麼?”
劉官人道:“感蒙泰山恩顧,可知是好!”
此段寫一個殷實的岳父主動資助其已經敗落的女婿。在岳父的話語中充滿了關心、體貼,有埋怨,也有諒解。以素樸的語言表現了複雜的感情。女婿的第一次回答,配以嘆息,也很能使人體味出他已嚐盡了世態炎涼的辛酸。
以上三種型別的作品,其時代先後已不可考,未必就是藝術成就最低的時代最早,但元代話本在總體上經歷了一個由低階到高階的發展過程,則可斷言。
宋,元話本的上述三個特點,對後來通俗小說的發展具有指示方向的作用。《水滸》、《西遊記》、《金瓶梅詞話》等都是沿著這個方向而演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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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宋、元的文言小說
中國的文言小說發展到唐傳奇而形成高峰,宋代則相對衰落。究其原因,正如魯迅所說,是由於“士習拘謹”(《中國小說史略》)。與唐代的文言小說相比,宋代作品的想象力較弱,文字也嫌平實,議論益趨嚴冷。但也有值得重視之處,是文言小說受到了市井民眾的影響,從而一方面出現了唐傳奇所不具的若干思想成分,另一方面在形式上吸收了“說話”的一些特點,文字較唐傳奇通俗,描寫也較具體細緻。正是沿著這樣的方向發展,才在元代出現了文言小說的傑構《嬌紅記》。
一、宋初的文言小說
宋初的志怪,有徐鉉的《稽神錄》、其婿吳淑(947—1002)的《江淮異人錄》等,傳奇則有樂史(930—1007)的《綠珠傳》、《楊太真外傳》等。鉉生平見前宋詩部分。淑字正儀,潤州丹陽(屬今江蘇)人,和徐鉉一樣,原仕於南唐,後隨李煜歸宋,仕至職方員外郎。史字子正,撫州宜黃(今屬江西)人。由南唐入宋,舉太平興國五年進士,先後任著作佐郎、三館編修、著作郎、直史館,轉太常博士,又嘗先後知陵、舒、黃、商諸州。學問淵博,著《太平寰宇記)二百卷,為地理方面的名著。
《稽神錄》所記,大抵簡率,事亦平淡。吳淑之作稍詳,但想象力也顯得貧乏。如其記洪州錄事參軍成幼文遇異人事,先敘一惡少年欺凌一個賣鞋的小孩,害得他把所賣鞋子墮入泥中,一書生要賙濟此小孩,又遭惡少年辱罵,書生“甚有慍色”。接著就寫成幼文把這書生請到自己住處談話,並留他住宿;晚上一起閒談時,成幼文到內室去了一下,出來就不見了書生,但大門卻都好好關著;過一會書生又出現了,說他已殺了那個惡少年,並把頭顱擲在地上;他在頭上敷了些藥,“捽其發摩之”,頭便變成了水。其實,唐代鉶《傳奇》寫聶隱娘事,就已說她能“白日刺其人于都市,人莫能見,以首入囊,返主入舍,以藥化之為水”。在進入人家時,“度其門隙,無有障礙”。所以,吳淑並沒有給這位俠士創造新的技能,只不過給他設計了一個殺人的理由;而這理由實在也很一般。
樂史的傳奇具有明確的倫理目的。他的《綠珠傳》篇幅不大,議論卻相當長:“其後詩人題歌舞妓者,皆以綠珠為名。
……其故何者?蓋一婢子,不知書,而能感主恩,憤不顧身,志烈懍懍,誠足使後人仰慕歌詠也。至有享厚祿,盜高位,亡仁義之性,懷反覆之情,暮四朝三,唯利是務,節操反不若一婦人,豈不愧哉?今為此傳,非徒述美麗,窒禍源,且欲懲戒辜恩背義之類也。”若以此與唐沈既濟《任氏傳》篇末的議論相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