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市民文藝相融合、反映商人生活、突出個人價值與個人情感、在美學上打破古典趣味等種種新的現象,這實際是中國古代文學向現代方向靠攏的動向,因此而成為中國文學史上重要的一環。
本章將主要介紹元代詩歌,兼及散文和詞。所以各個時期的劃分,也主要從詩歌著眼。元詩作家作品的數量,尚未有明確的統計。在顧嗣立所編《元詩選》和席世臣、顧果庭續編的《元詩選·癸集》中收錄二千六百多人。顧嗣立把元詩分為三個階段,比較合理也比較清楚,我們即以此為分期的基礎。大致而言,我們這裡所說元詩的前期主要是指從蒙古王朝入主中原直到南北統一稍後(十三世紀末)的一段時期,中期是指從十四世紀開始到三十年代末、元統治相對穩定的時期,後期指至正年間,即元王朝的最後二十多年。這和雜劇、散曲的習慣分期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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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元代前期
詩文元代前期詩文是由北方作家和南方作家兩個群體的不同創作構成的。從詩來說,大體北方作家的風格雄獷而豪健,體現出異民族文化素質與中國傳統文化結合所產生的新的活力,但藝術上較為粗糙;南方作家的風格偏於清婉秀雅,情調較低沉,藝術上更為講究。後來趙孟�入仕於元,在某種意義上猶如庾信、王褒進入北朝,使得元詩在藝術上得到提高。故顧嗣立《元詩選》說:“趙子昂以宋王孫入仕,風流儒雅,冠絕一時……而詩學又一變。”
元代前期詩歌的顯著特點,是同宋詩傳統的分離和風格的多樣化。在這個世變急遽、血火遍佈的年代,詩人們情感激盪,在宋代形成的偏重知性審美意趣的詩風顯然不能適合時代的需要。因此,強調詩歌的抒情功能成為普遍的意見。如郝經《與撖彥舉論詩書》雲:“詩之所以為詩,所以歌詠性情者,只見三百篇爾,……蓋後世辭勝,盡有作為之工,而無復性情。”這裡面雖有崇尚“高古”的偏見,卻也有強烈地標舉“性情”的意義。宋犖為《元詩選》所作《序》雲:“宋詩多沉僿,近少陵;元詩多清揚,近太白。”所謂近少陵、近太白之比擬固嫌粗略,但指出宋詩“沉僿”、元詩“清揚”的區別,確是看到了在情感表現上前者多有抑制而後者較為舒張的事實。雖然,從語言的精深來說,從詩人的獨創性來說,這一時期的詩歌仍有許多缺陷,但它畢竟從宋詩的勢力中解脫出來,在廣泛取法前人的基礎上,形成較為多樣化的面貌。
這一時期的散文也正如前面所說,同樣發生了與宋代散文傳統相脫離的趨向,雖然其效果不太顯著。以戴表元為例,可以明顯看到文章中說理成分的減少和抒情性的增強。
元代前期詩文的題材相當豐富。在民族間激烈衝突、戰爭以野蠻而慘厲的情形出現於中國大地的數十年中,很多詩人從各自不同的地位、立場上反映了戰爭所帶來的巨大災難。
另一方面,在歷史的大動盪中,積極與蒙古貴族合作的“識時務者”和以身殉節的忠烈之士畢竟都是少數,絕大多數人是眼見故國淪亡而無力抗爭。他們或以遺民自居,或不得不向新主臣服,但在精神上都鐫上了深巨的創傷。這一時期的詩文也錄下了知識階層心靈的慘痛。
任何一次歷史的大動盪,都無例外地引起知識階層的深刻反思。在元代前期的詩文中,我們同樣看到人生的幻滅感,對傳統價值觀的懷疑乃至尖銳的批判,以及對新的人生取向的尋求。
元代前期出身於北方的詩人主要有耶律楚材、郝經、劉因等。其中,耶律楚材(1190—1244)生活年代最早。他字晉卿,號湛然居士,契丹族人,遼皇族的子孫,被成吉思汗召用,太宗時官至中書令,成為元初的名相。有《湛然居士集》。他的詩寫得不夠研煉,但不少作品境界開闊,情調蒼涼,很有特色。如《陰山》:
八月陰山雪滿沙,清光凝目眩生花。插天絕壁噴晴月,擎海層巒吸翠霞。松檜叢中疏畎畝,藤蘿深處有人家。橫空千里雄西域,江左名山不足誇。
郝經(1223—1275)字伯常,陵川(今山西晉城)人。家世業儒,其祖父郝天挺是元好問之師。元世祖忽必烈為皇弟時,在藩府中召見郝經,對他所陳述的治國方略極其賞識,即位後,授予翰林侍讀學士之職,並派遣他為國信使,與南宋談判。入宋後遭拘禁達十數年,始終不屈身辱命,宋崩潰之際始歸朝,不久卒。有《陵川集》。
郝經反對傳統的“華夷之辨”,力圖在蒙古王朝征伐四方的盛大事業中實現個人的人生價值。他的《內遊》、《養說》二篇發揮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