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應的思想文化措施來維護和加強它的統治,戰國時代百家爭鳴的狀態,是不能繼續下去了。秦始皇在統一文字、法令、衣冠建制的同時,又下令進行思想控制:各國史書,除《秦紀》外一律燒燬;除官方博士所掌管的書籍,民間所收藏的《詩》、《書》及“百家語”一律交公焚燒;有敢於談論《詩》、《書》的,概處以死刑。他還一舉坑殺儒生四百六十餘人。他試圖把愚民政策和嚴刑酷法作為統治國家的基礎,但事實證明這是行不通的。
西漢王朝建立後,在多方面繼承了秦的制度,但在刑法和文化控制方面,則採取較為簡約寬鬆的政策。立國不久,朝廷廢除了秦的“挾書律”,大規模收羅文籍,並允許各家學說流行。主張“清靜無為”即減少國家對社會生活所加干涉的黃老思想,一度非常興盛。但這顯然不是最適合中央集權制度的學說。秦始皇控制社會思想文化的設想,對漢王朝仍然是有用的,不過需要採取比較合理可行的方式去實現。於是,漢武帝採納了董仲舒的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建立起完整的社會統治思想,並在政治制度上把讀經和士人求官謀祿的出路密切結合,使讀書人全都成為儒生,從而有效地結束了百家爭鳴、眾說紛紜的歷史。
但漢代的儒學,已經截然不同於先秦的儒學。本來意義上的孔孟之道,雖然也是為統治者提供統治方法的政治和倫理學說,但畢竟是在野的、帶有相當理想色彩和批評成分的學說。而董仲舒所建立的新儒學,則完全是一套官方統治思想,它吸收了孔孟思想中若干有用的成分,又糅合陰陽家和法家思想,形成一種以維護皇權的絕對性為目的,融政治、宗教、倫理、刑法為一體的實用之學。當然應該看到,這是順應著當時歷史需要的產物。
統一帝國的建立,無疑為生產力的發展提供了巨大動力。據《史記·平準書》記述,漢武帝時代,國家的經濟力量十分雄厚,“非遇水旱之災,民則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皆滿,而府庫餘貨財。京師之錢累鉅萬,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至腐敗不可食。”利用這樣的經濟力量,漢武帝一方面大興土木,廣建宮室,以滿足他的奢侈慾望,同時大力向外開拓。控制西南,北擊匈奴,溝通西域,不但穩定和擴充套件了國家的邊疆,解除了長期以來北部地區受遊牧民族武力侵擾的威脅,而且大量引進了外來文化,形成歷史上第一次中外文化交流的熱潮。漢王朝以前代所未有的恢宏氣度,出現在世界舞臺。
透過“獨尊儒術”建立思想統治,自然會極大地束縛學術文化的自由發展。特別在哲學、政治學、倫理學方面,再也看不到戰國時代自由活潑的氣氛。但儒學本身又包涵以文化手段調節社會關係、穩定社會秩序的意識;統治階級也需要總結歷史經驗,需要精神文化的享受,因此漢王朝的文化建設,在受到嚴重束縛的情況下,仍然取得很多成就。我們現在看到的先秦典籍,基本上都是經過漢代官方的整理而儲存下來的。《史記》這樣宏偉的著作,也只有在漢武帝那樣壯麗的時代才能產生。此外,武帝時大規模擴充樂府機構,重視採納來自民間和異域的“新聲變曲”,有力地促進了音樂和文學的繁榮。到西漢末,樂府規模更發展到八百多人。透過以上一些簡單的例子,我們已經可以大略窺見西漢文化的盛況。
西漢覆滅以後,劉秀(光武帝)依靠地方豪族勢力,並利用農民起義軍,建立東漢王朝。光武帝、明帝、章帝三代半個多世紀中,東漢保持了興旺的勢頭。自和帝以後,高層權力結構顯示不穩定的趨勢。但東漢的經濟文化,總體上仍有很大發展,不能因政治上的不穩定而加以否定。東漢的首都洛陽,不僅是一個政治中心,而且是一個商業發達、消費程度相當高的城市,其富庶繁華,遠遠超過西漢首都長安,這在傅毅、班固、張衡諸人的京都賦中,都有充分的描繪。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東漢末洛陽太學生已多達三萬人,許多私學門徒也在千人以上,這表明東漢時文化的普及,和“士”階層的壯大。
東漢中期以後權力結構不穩定,其直接原因是連續出現幾個幼年登位的皇帝,造成權力真空,但根本的原因,卻是皇權和士人集團之間的不協調。這一點在東漢末尤其突出。所謂“士人”,就是地主階級中的讀書人,其中最活躍的,是京都的太學生。從理論上說,他們具備做官的資格,並以此為人生出路,而一些世代官宦的大士族,和士人出身的朝廷大僚,則是他們的代表。皇帝和皇室成員,往往從“家天下”意識出發,完全把國家視為私產,重用其私奴——宦官,甚至透過宦官直接出賣官爵以積累私人財富;宦官則乘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