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部分(3 / 4)

小說:中國文學史 作者:世紀史詩

。次年在《新青年》二卷五號(1917)上發表的《文學改良芻議》又明確提出:“以今世歷史進化的眼光觀之,則白話文學之為中國文學之正宗,又為將來文學必用之利器,可斷言也。”他的革新方針,就是把在中國文學傳統中不佔主導地位、且為正統士大夫所輕視的白話文學的地位提高,用於取代與生活語言相脫離的文言創作。

①在實用意義、尤其是教育平民的意義上推廣白話文,在戊戌變法前後已經很盛,並出現了不少白話報刊。這對於提倡白話文學雖提供了一定的社會基礎,但兩者卻不能合一而談。在當時一般觀念中,“文學”是高雅的東西,連《紅樓夢》之類也只算是“閒書”而不入“文學”之林的。

在“五四”時代能夠提倡白話文學,以此為中國文學的“正宗”,其必要的前提當然是它本身已經有了充分的成長,否則要提倡也無從提倡起。因為文學的語言並非真的“怎麼說就怎麼寫”就行的,它要經過長久的磨鍊才能達到純熟,足以運用於優秀的文學創作。“五四”時代守舊的人們無法阻擋白話文學的勢頭,就是因為新文學的作家們以創作實績證明了白話的“甚優美適用”,而新文學獲得顯著成就的時間跨度僅為十年,若沒有前人的基礎,這無論如何也是不可想象的。

胡適把歷史上“白話文學”的範圍定得很廣(見《逼上梁山》)。但應該說,只有到元代以後,它才成為比較有意識的創作,並且形成大致連續、不斷推進的過程。當然,正如胡適所說,在禪師和理學家的語錄中,很早就運用了較為純粹的白話,但這和“文學”畢竟相距頗遠。它被廣泛引入文學創作,不再侷限於自然產生的簡單的民間歌謠,這和前面所描述的元明清文學發展的總趨勢有內在關聯。

在廣義的詩歌中,首先是元代散曲大量使用了活潑的口語,這一傳統又被眾多明代散曲家所繼承。而散曲的語言風格的造成,是由於情感解放的需要。明中後期許多詩人對民歌俗曲的大力推崇,成為文學史上的突出現象,這裡也反映著對典雅的古詩語言與體式的不滿;唐寅和公安派的一部分詩作,還對此作出了破壞性的嘗試。清詩是以精雅為主導的,但袁枚、龔自珍等均有不少率意之作;黃遵憲等清末詩人,更強調了擴大詩歌語言自由程度的需要。古詩語言和體式對情感表現的束縛是很早就被意識到的,打破這種束縛的嘗試也早就出現。但相比於悠久的古詩傳統,這種嘗試容易顯得粗淺和缺乏詩味,所以也容易回覆到古詩傳統上去,就像公安派後期的情況那樣。只有在情感的解放和語言與體式的解放達到必要的程度時,才有可能產生真正意義上的新詩。“五四”新詩開始也是相當粗淺的,但由於堅持了徹底變革的方向,才終於獲得較大的成功。

元明以來的戲劇也包含著大量白話成分,而白話小說的意義尤為重要。因為這裡的語言是最為生活化的,它具有廣泛的適用性。白話小說的繁盛,當然和它的通俗性與大眾性有關。特別是到了清末,大量的白話小說藉助新型報刊廣泛流佈,不管其水平如何,對於擴張白話文學的聲勢,無疑起了很大作用。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優秀的、真正能推動白話文學走向成熟的小說創作,其最有力的動因卻並不是通俗性和大眾性。我們試把元末的《三國演義》、《水滸傳》,明代的《西遊記》、《金瓶梅》、《醒世姻緣傳》、“三言”、“二拍”,清代的《儒林外史》、《紅樓夢》、《海上花列傳》這些具有代表性的小說排成一個系列,可以看到它的發展趨向是傳奇性逐漸減小,故事情節逐漸淡化,而人物的性格越來越平凡和多樣化。作家們藉此描繪出越來越富於真實感的人物形象與生活場景,從而深入地表現出人類的生存處境和人性的複雜狀態。在這裡起關鍵作用的,是人們自我關注、自我審視和探尋人生方向的需要。而小說要達到上述效果,必須使用鮮活的語言,追求文字表達的準確、生動、細緻。由此不斷增強了白話運用於藝術表現的力量,為新文學提供了可靠的基礎。例如魯迅小說受外來影響是極為明顯的,但蘇雪林說他“好用中國舊小說筆法”(《〈阿Q正傳〉及魯迅創作的藝術》)卻也沒有錯。像《孔乙己》寫孔乙己的形貌神情,就很有《儒林外史》的神韻①。當然,即使單從語言形式來說,“五四”時期的白話文學也從其他方面吸收了養料,包括“歐化”的成分。

①魯迅《葉紫作〈豐收〉序》談及《儒林外史》,說:“留學生漫天塞地以來,這部書就好像不永久,也不偉大了。偉大也要有人懂。”他對不加區別地菲薄所謂“舊文學”顯然是不贊同的。

儘管白話小說總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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