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量來這一宵,雨和人緊廝熬。伴銅壺點點敲,雨更多淚不少。雨溼寒梢,淚染龍袍,不肯相饒,共隔著一樹梧桐直滴到曉。
當然,在獲得纏綿悱惻、哀思婉轉的抒情效果的同時,這一劇作的戲劇效果不能不受到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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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馬致遠的雜劇
馬致遠,以字行,名不詳,晚號東籬,以示效陶淵明之志。大都人。他的年輩晚於關漢卿、白樸等人,生年當在至元(始於1264)之前,卒年當在至治改元到泰定元年(1321—1324)之間。曾任江浙行省務官。
在馬致遠生活的年代,蒙古統治者開始注意到“遵用漢法”和任用漢族文人,卻又未能普遍實行,這給漢族文人帶來一絲幻想和更多的失望。馬致遠早年曾有仕途上的抱負,他的一套失題的殘曲中自稱“寫詩曾獻上龍樓”,卻長期毫無結果。後來擔任地方小官吏,也是完全不能滿意的,在職的時間大概也並不長。在這樣的蹉跎經歷中,他漸漸心灰意懶,一面懷著滿腹牢騷,一面宣稱看破了世俗名利,以隱士高人自居,同時又在道教中求解脫。
馬致遠從事雜劇創作的時間很長,名氣也很大,有“曲狀元”之譽(賈仲明所作弔詞)。他的作品見於著錄的有十五種,今存《漢宮秋》、《薦福碑》、《岳陽樓》、《青衫淚》、《陳摶高臥》、《任風子》六種,另有《黃粱夢》,是他和幾位藝人合作的。
《漢宮秋》是馬致遠早期的作品,也是馬致遠雜劇中最著名的一種,敷演王昭君出塞和親故事。歷史上的這一事件,原只是漢元帝將一名宮女嫁給內附的南匈奴單于作為籠絡手段,在《漢書》中的記載也很簡單。而《後漢書·南匈奴傳》加上了昭君自請出塞和辭別時元帝驚其美貌、欲留而不能的情節,使之帶上一種故事色彩。後世筆記小說、文人詩篇及民間講唱文學屢屢提及此事,對歷史事實多有增益改造。
馬致遠的《漢宮秋》在傳說的基礎上再加虛構,把漢和匈奴的關係寫成衰弱的漢王朝為強大的匈奴所壓迫;把昭君出塞的原因,寫成毛延壽求賄不遂,在畫像時醜化昭君,事敗後逃往匈奴,引兵來攻,強索昭君;把元帝寫成一個軟弱無能、為群臣所挾制而又多愁善感、深愛王昭君的皇帝;把昭君的結局,寫成在漢與匈奴交界處的黑龍江投江自殺。這樣,《漢宮秋》成了一種假借一定的歷史背景而加以大量虛構的宮廷愛情悲劇。
《漢宮秋》也許包含了一定的民族情緒。但是,我們要注意到馬致遠的基本人生態度,要麼是在元朝統治下積極求取功名,要麼是視一切價值標準為空幻,所以,在這方面過分強調是不適當的。這個劇本同現實生活直接相關的地方,主要是反映出在民族戰爭中個人的不幸。像金在蒙古壓迫下曾以公主和親,宋亡後後妃宮女都被擄去北方,這些當代史實都會給作者以較深的感受。而《漢宮秋》是一出末本戲,主要人物是漢元帝,劇中寫皇帝都不能主宰自己、不能保有自己所愛的女人,那麼,個人被命運所主宰、為歷史的巨大變化所顛簸的這一內在情緒,也就表現得更強烈了。事實上,在馬致遠筆下的漢元帝,也更多地表現出普通人的情感和慾望。
當臣下以“女色敗國”的理由勸漢元帝捨棄昭君時,他忿忿地說:“雖然似昭君般成敗都皆有,誰似這做天子的官差不自由!”灞橋送別時,他感慨道:“早是俺夫妻悒快,小家兒出外也搖裝。”對夫妻恩愛的平民生活流露出羨慕之情。尤其第四折“孤雁驚夢”一大段悽婉哀怨的唱詞,表現出漢元帝對情人的無限思戀,把劇本的悲劇氣氛渲染得愈加濃郁。這裡在塑造戲劇人物的同時,也直接抒發了作者對歷史變遷、人生無常的感受。
《薦福碑》也是馬致遠的早期劇作,寫落魄書生張鎬時運不濟,一再倒黴,甚至薦福寺長老讓他拓印廟中碑文,賣錢作進京趕考的盤纏,半夜裡都會有雷電把碑文擊毀。後時來運轉,在范仲淹資助下考取狀元,飛黃騰達。劇中多處表現出對社會現狀的不滿,如:“這壁攔住賢路,那壁又擋住仕途。
如今這越聰明越受聰明苦,越痴呆越享了痴呆福,越糊突越有了糊突富。”這個劇本集中反映了作者懷才不遇的牢騷和宿命的人生觀,也反映出當代許多文人在社會地位極端低落的處境下的苦悶。
《青衫淚》是由白居易《琵琶行》敷演而成的愛情劇,虛構白居易與妓女裴興奴的悲歡離合故事,中間插入商人與鴇母的欺騙破壞,造成戲劇糾葛。在士人、商人、妓女構成的三角關係中,妓女終究是愛士人而不愛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