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部分(1 / 4)

小說:中國文學史 作者:世紀史詩

情率真的特點與漢族在詩歌的藝術表現方面的積累有機地結合了起來,並取得了顯著的成就。

①李光庭《廣元遺山年譜》說此詩是金興定二年(1218)至正大四年(1227)即元好問虛歲二十九歲至三十八歲間所作,具體作年不詳。按,元好問於正大元年為權國史院編修官,次年請長假出京,作《出京》詩,有“從宦非所堪,長告欣得請。……塵泥免相涴,夢寐見清潁”語。而《潁亭留別》則說:“故人重分攜,臨流駐歸駕。……懷歸人自急,物態本閒暇。壺觴負吟嘯,塵土足悲吒。回首亭中人,平林淡如畫。”可見此行實是返歸。倘不是已經入仕,且家屬亦在任所,於返歸不當有“塵土足悲吒”之嘆。衡以《出京》詩中以“從宦”為“塵泥”“相涴”之說,作《潁上留別》時當已入仕,故詩中又有“壺觴負吟嘯”語,且對留在當地的友人(即“亭中人”)不勝豔羨。從“從宦非所堪”、“愧我出山來,京塵滿征衣”(《李道人崧陽歸隱圖》)、“離官寸亦樂”(《飲酒五首》之三)等自述來看,他在仕宦生活中感受到了很多痛苦。此詩當作於正大元年入仕之後。

或問:元好問既已受有儒家文學思想的影響,上引詩歌所含孕的感情也可從儒家忠君愛國的角度去解釋,那又怎能說其強烈的感情源於遼文學以來任情率真的傳統呢?現引其《摸魚兒》詞為例。詞前有小序:

泰和中,大名民家小兒女有以私情不如意赴水者。官為蹤跡之,無見也。其後踏蕅者得二屍水中,衣服仍可驗,其事乃白。是歲,此陂荷花開無不併蒂者。……此曲以樂府《雙蕖怨》命篇,“咀五色之靈芝,香生九竅;

咽三危之瑞露,美動七情。”韓偓《香奩集》中自敘語。

全詞如下:

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為誰苦?雙花脈脈嬌相向,只是舊家兒女!天已許,甚不教、白頭生死鴛鴦浦?

夕陽無語。算謝客煙中,湘妃江上,未是斷腸處。

《香奩》夢,好在靈芝瑞露。人間俯仰今古。海枯石爛情緣在,幽恨不埋黃土。相思樹,流年度,無端又被西風誤。蘭舟少住。怕載酒重來,紅衣半落,狼藉臥秋雨。

這對為了私情投水而死的青年男女顯然是觸犯禮教的,但他卻為他們的不能結合而憤慨,發出了“甚不教、白頭生死鴛鴦浦”的質問。他認為:真誠相愛而不能結合,這是最無法忍受的痛苦,與此相比,“謝客煙中,湘妃江上”都還不算斷腸。他甚至對他們的殉情給予熱烈的歌頌,說是人生有限,他們的精神卻將長存天壤,也即所謂“海枯石爛情緣在,幽恨不埋黃土”。在金代以前,中國文學從沒有對男女私情作這樣強烈、鮮明的頌讚的。詞也寫得情深一往,悲憤、慰藉,兼而有之,結尾數句更顯示出感情上的深刻共鳴。

明乎此,也就可以知道元好問雖受到儒家文學觀的影響,但任情率真的傳統仍在他的文學創作中起著不容忽視的作用。其實,不僅這首《摸魚兒》,就是在上引的兩首詩中也存在著違禮之情的痕跡。“從誰細向蒼蒼問,爭遣蚩尤作五兵!”

這是對天的指責,已與後來關漢卿雜劇《竇娥冤》的怨天恨地相通;至於“蛟龍豈是池中物?蟣蝨空悲地上臣”及“滄海橫流要此身”等句,其“露才揚己”實已超過屈原。這樣的情至少為宋儒所不取。

但也正因此,以元好問為代表的金代文學具有與宋代文學的不同特色,和元代文學——尤其是元雜劇——的聯絡也比宋代文學來得密切。這種特色使元好問自己的詩詞受到了後人相當高的評價。趙翼說:“(遺山古體詩)構思窅渺,十步九折,愈折而意愈深,味愈雋,雖蘇(軾)、陸(遊)亦不及也。七言詩則更沉摯悲涼,自成聲調,唐以來律詩之可歌可泣者,少陵十數聯外,絕無嗣響,遺山則往往有之。”

(《甌北詩話》)況周頤評其詞,則謂為“亦渾雅,亦博大,有骨幹,有氣象”(《蕙風詞話》)。這些評價雖不盡確,但也足以說明他在文學史上曾起過不小的影響。現再引他的另一首《摸魚兒》詞,以見其對於情的推崇。詞前亦有小序。

乙丑歲赴試幷州。道逢捕雁者雲:“今日獲一雁,殺之矣。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於地而死。”予因買得之,葬之汾水之上,絫石為識,號曰“雁丘”。同行者多為賦詩,予亦有《雁丘詞》。舊所作無宮商,今改定之。

問人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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