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再次提到那個盒子的時候,
孟慶國和周海的神色都有一瞬間的心虛和不自然,江硯對他們來說,是下屬,
是後輩,
這如果是一個普通的案子,
如果被害人和江硯毫無關係,他們可以像是對待所有被害人家屬一樣,
用遺憾惋惜的口吻告訴他們那殘忍的讓人無法接受的真相。
但是江硯不是,江硯不僅僅是一個受害人的家屬,
還是他們曾經在同一個學校畢業的同學是他們曾經同袍戰友的兒子,
死的也不僅僅只是一個被害人,
而是一個奮戰在緝毒一線,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兇手都不曾抓全的緝毒警.察,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們難以啟齒又不忍訴說。
孟慶國本來筆直的脊樑都彷彿塌下來了一塊兒,他用手搓了把臉,
終於抬頭再次對上了江硯的目光。
婦產科辦公室,今天上午沈易沒有手術,
早上查完房之後,叫了幾個病人的家屬過來溝通術式,等到全定下來,家屬簽字之後已經十一點多了,
昨晚折騰到了凌晨快四點,
他七點爬起來給江硯定了早飯後就直接上樓上班,
現在眼睛木的發脹,
他忍不住點了兩滴眼藥水。
周明看到他眼裡都是紅血絲,
忍不住問了一句:
“沈哥,
昨晚沒睡好啊?”
沈易仰頭靠在椅背裡:
“嗯,看了個大片兒,半宿沒睡著。”
昨晚的一切可不是就像是電影大片一樣嗎?他甚至現在都不敢相信他昨晚在市局裡用真的手.槍打了幾十發子.彈,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過電影一樣在他的眼前過去,最後電影的畫面停留在了那張蒼白憔悴的臉上,還有昨晚江硯恐懼又偏執的那句話:
“不會的,他不會盯上你的,以後我絕不會再打擾你,他不會盯上你的。”
說那句話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了江硯的害怕,他想起來江硯戰戰兢兢和他坦白的那天就說過,他一直都不敢主動認識他就是怕會給他帶來危險,心裡的一個地方忍不住都揪住,悶悶漲漲的不痛快。
這麼多年江硯應該就像是一個受傷了有陰影的貓兒一樣,獨自生活在陰暗的角落裡,時不時探出頭來看看洞口的陽光,好不容易有一天他敢伸出爪子夠一夠外面的陽光,卻發現獵人一直就等在洞口。
他嚇得立刻縮了回去,寧可自己再守著黑暗過日子,也不敢再觸控外面了陽光,沈易仰頭靠在放倒的椅子上,無意識地喃喃出聲:
“江硯。”
周明沒聽清,探頭:
“沈哥你說什麼?”
沈易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抻了一下白大褂,振奮了一下精神,不行,他不能讓江硯就這麼縮回去了:
“中午不用幫我訂飯了。”
說完沈易就風一樣地離開了辦公室,直奔江硯的病房,病房的門虛掩著,沈易正準備敲門進去,就被一個聲音直接震在了原地。
江硯微微閉了一下眼睛,聲音啞的像是混了沙子:
“那個盒子裡裝的不是什麼我爸的遺物,而是他被分屍後的頭顱,是吧?”
沈易在門外的雙眼驟然睜大,屋內也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孟慶國和周海都是當年那個案子的親歷者,江硯重新翻出了十幾年前的案子,那已經塵封在案卷中的英靈,就彷彿飄在他們眼前一樣。
“我媽是知道的,對吧?”
當年他太小了,但是如今回憶起從前的細節,他媽媽的反應,應該是知道那裡面是什麼的。
孟慶國閉了下眼睛,點了頭:
“是,起初你父親確實是失蹤了,雖然緝毒警的失蹤大機率就意味著死亡,但是局裡還是不肯放棄最後的希望,一直在透過各種方式尋找他的下落,他,他的頭是在一個月後在北郊一個村子外面被村民發現的,那個時候他...”
江硯呼吸有些不穩,沒人比他更清楚一個月之後被發現的人頭會是何等情形。
“案卷上寫著,至今都沒有找到其他部分是嗎?”
孟慶國艱難地點了頭:
“是,那天之後警方對那周圍展開地毯式搜尋,一連兩個月,一無所獲,致命的血跡是在小芒村的一個廢舊廠房發現的,那裡距離頭顱發現的地方還有二十公里,00年初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