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開藥鋪也是因為柳城醫館看診問藥太過昂貴,想要開一家不一樣的藥鋪……”
她抬起頭,定定地望著姜映梨,目光灼燦滾熱,“從前我只想清貧度日,偶爾能幫忙周邊鄰居就很好。但現在,我覺得這樣更有意義,我想跟姜東家一起,哪怕只能盡一份綿薄之力。”
姜映梨神色古怪:“……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做慈善的吧?”
她算是看出來了。
這位溫大夫應該從前家境不錯,所以養得有些天真爛漫。
“啊?”溫袖沒懂。
姜映梨未免她誤會,面無表情道,“我可不是權貴富商,不可能會為窮人大開方便之門,免費贊助大夫和醫藥。”
“我實話與你說,我開藥鋪,首先是為了賺錢。”
“我打聽過,柳城醫館早已各成一派,他們早早打出了名氣,旁人說起延醫問藥,必然是去這些老字號。”
“而我想打入其中,最好的辦法是改變受眾群體,降低價格。我這裡看病並非主要,提供抓藥才是,我需要會看診的大夫和掌櫃把控,以免出現抓錯藥的情況。”
“我這裡的藥材也並非上等,而是中下等的,走的也是薄利多銷的路子。如果溫大夫認為我是捨己為人的大善人,恐怕想錯了。”
溫袖愕然。
頓了頓,姜映梨雙手環胸,抬了抬下巴,“這樣的情況,溫大夫還願意留下嗎?”
溫袖對上她的視線,驀地又想起昨日她乾淨利落出手,不過須臾,就令原母止住了嘔吐。
這是她從沒見過的醫術手段!
而且,仔細想想,對比價高藥好只做富人生意的,亦或是以次充好的黑心藥鋪,姜映梨價廉藥次,總比讓窮人得病硬挨,撿藥渣要強。
所以,她很快就挺直了腰桿,認認真真地回道:“我願意。”
“我這前期工錢不會太高。”
“沒關係,比我現在強。”
溫袖並不在意錢財。
她喜歡醫治好病人,喜歡幫助人的成就感覺,更喜歡研究更深刻的醫術。
姜映梨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在她忐忑不安的神色裡,驟然輕輕笑了笑,伸手道:“歡迎你的加入,溫大夫。”
“我什麼時候能來?”
“現在就可以。”姜映梨眨眨眼,示意她看滿屋的藥材。
溫袖很是上道,立刻挽起衣袖去做事。
原屠並沒離開,他心中感激姜映梨,就想著幫幫忙搭把手。
姜映梨看他渾身腱子肉,也沒拒絕。
原屠不懂藥材,就去抗藥材包,給藥櫃貼標籤,將裝滿的藥櫃歸位等等,忙得不亦樂乎。
之後幾天姜映梨都在忙藥堂的事,有溫袖和原屠搭把手,一行三個大人兩個小孩倒是規整得很快。
而招工啟事貼出去第二天就有不少人上門來應聘,既有年長老者,也有青壯年,但無一例外都是男子。
姜映梨第一看醫術,第二看眼緣,第三看人品,最後一個初初肯定是看不周全,但她從前簡單進修過心理學,也能從言行裡得到些訊息。
當然,她看過後,溫袖也是要見見人的,畢竟兩人以後是同事,自然三觀脾性相合最好。
最後敲定了一位名叫孟橋的十九歲男子。
孟橋長得很像書生,周身浸潤著溫雅的氣質,眉眼間籠著愁色,眼底卻偏生藏著堅韌,瞧著頗為矛盾。
直到姜映梨從他口中得知他的家境詳情,才恍然大悟。
孟橋是柳城本地人,前些年家裡本也有個鋪子,他因喜好醫術被父親送去醫館裡當過幾年學徒。他也頗有天賦,識藥認藥方都上手極快。
他本意是以後去當個大夫,奈何天不遂人願,他父親出行運貨,遭遇匪徒搶貨滅口。
他娘因聞噩耗,一病不起,需得人參吊命,孟橋為救母命賣了鋪子,但饒是如此,斷斷續續耗了幾年,依舊撒手人寰,只留下了他與幼年妹妹相依為命。
他妹妹出生時孃胎不足,這些年身體也時好時壞,孟橋只能擔起長兄的責任,處處尋工,養家餬口。
但屋漏偏生連夜雨,前陣子他供職的平安醫館出了樁人命,大夫診錯病,直接導致病人暴斃,病人家屬直接抬著屍體去醫館裡鬧騰。
那大夫是醫館東家的親眷,最後鬧來鬧去,東家就將事情怪到下頭這些抓藥煎藥的不相干人身上。
孟橋就是其中之一的替罪羊,連工錢都沒結算就被趕出了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