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響。他當時以為是司機把車開過了一個坑窪的地方。但跟著他又聽到第二聲,接著又是第三聲;這是飛來的大石塊打中了汽車。就在這時,司機猛地扳動剎車,把車停住。他們已經到了市區,遇到了第一次伏擊。一大幫老老少少,各種各樣的衣衫襤褸的人從近處一條骯髒的小巷裡一窩蜂地擁上大街來,亂扔大石塊。這裡的路障還沒有完全搞起來,司機馬上從旁邊繞過去,但幾分鐘後,他又剎住車。這裡是一個斜坡,公路由此拐進市區中心,往上直接連著蘇克雷大街;這大街是一條中間有中央分車帶隔開分成六行車道的大馬路,它穿過加拉加斯最窮苦的一個居民區。第二個埋伏點也就在這裡。有一輛大型翻斗車、幾輛公共汽車和小汽車停在街心,司機都不見了。這時,另一群衣服破爛的人拿著標語牌和棍棒跑出來,向著被攔住的車隊大嚷大叫。這裡也有人扔石頭,有幾個殺氣騰騰的示威者直向尼克松的汽車撲過來。
這裡也發現一條可以繞行的路,於是車隊又沿著那條路緊張無聲地全速行進。在進入市中心區,即將到達目的地時,車隊又被佈置得更為嚴密的路障攔截住。公共汽車、卡車和小汽車在路中心橫排成三行,正好擋住去路。尼克松的汽車司機不可能跨過中央島去,因為那邊是和車隊反方向的單行道,而且路上的車輛已很擁擠。一時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寂靜得叫人不寒而慄。忽然間,特工人員傑克·舍伍德低聲說了:“瞧,他們來了!”
後來估計,這群暴民大約有二百到五百人。他們飛快跑過來,吐著唾沫,揮舞著斧頭、棍子和鐵管。《紐約先驅論壇報》的厄爾·梅佐站在車隊前面的記者卡車上看到那情景,馬上想到這真“像法國大革命時的一個場面”。這是一夥少有的狂亂的暴徒,簡直要行兇殺人了。汽車擋風玻璃上唾沫直流,司機不得不開動刮水器。騎在別人肩膀上的頭目高聲釋出命令,帶領眾人呼喊:“殺死尼克松!殺死尼克松!”他們的目的顯然是要設法開啟汽車門,如果不行,則砸碎車窗玻璃,把尼克松拖出車來。一塊大石頭擊中一扇窗子,嵌在那特製的玻璃上,玻璃碎片飛到加西亞·盧廷的臉上,他不禁大叫:“飛進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一根鐵管擊中靠譯員那邊的一扇窗子,玻璃沒有全破,可是碎渣直濺到譯員的嘴上。舍伍德受傷流了血。碎玻璃也打在尼克松的臉上。同時,另一根鐵管從窗子破口捅進來,朝著尼克松不停地搖晃。
那位外長几乎發了歇斯底里,哭喊道:“這太可怕,太可怕了!”尼克松朝後窗望去。根據他後來的回憶,他看到帕特在和加西亞·盧廷夫人閒聊,“彷彿這不過和有一天下午在好萊塢快車道上遇到的車輛阻塞的情況差不多,”他馬上感到極大的安慰。帕特的司機也很鎮定,他把自己的車子緊頂著前面的一輛,使暴民無法從後窗接近副總統。尼克松看到,示威者對帕特的車子並不感興趣。不管怎樣,這是惟一令人寬慰的。暴力行為已持續12分鐘了,現在看來,只會有一種結果了。
他們在汽車裡聽到外面一個騎在別人肩上的頭目大聲發出一個命令。車子開始搖晃起來。凡是對暴徒有所瞭解的人——這裡的人,當然都瞭解——誰都知道這表明事情已發展到最可怕的地步了。暴徒在無法打進汽車時,他們就來回搖動它,要想把它推翻,點火燒掉,把車裡的人全都活活燒死。靠尼克松一邊的窗子開啟了。坐在前座的舍伍德和另一個特工人員掏出了手槍。
※※※
在那一剎那間,也就是1958年5月13日中午12時45分左右,理查德·尼克松知道他已很少有逃命的機會,實際情況比他自己的估計還兇險。在相距四個街口的玻利瓦爾陵墓那邊,一批美國的偵察人員,其中有一名特工人員、使館的武官和副總統的行政助理,已先一步到達,以便了解獻花圈儀式的安排情況。這幾個人可都嚇壞了。廣場上大約聚集了六千到八千人,憤怒地在那裡轉來轉去。這裡和在機場上一樣,擔負保衛工作的警察已無影無蹤。守候在蘇克雷大街一切具有戰略價值的角落上的不是警官,而是憤怒的示威者。這些人毫不掩飾自己對美國人的敵視態度。穿著制服的使館武官遭人腳踢,吐唾沫和推搡。使館的一輛旅行車的窗子也給砸破了。這個先遣隊驚恐之下,立即透過事先安排設在加拉加斯警察總局的無線電裝置,分別發出了三個密碼告警電。
尼克松一行的車隊在遇到第三個路障時就已經開始散了隊。後面汽車的司機只要能找到出路,都早已掉頭開到橫街上去溜之大吉,留下被包圍的美國副總統和他的警衛人員去聽天由命。當時情況已變得極其混亂,因而至今也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