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日人獲得自由。最高法院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但甚至最高法院對維護公民自由也並不熱心。1944年12月18日星期一,法院把裁決公佈。這樣的裁決,在和平時期是不可想象的。法官道格拉斯對是否合乎憲法的向題,避而不談。法官布萊克在這個現在研究法律的人都還認為很不好的決定中寫道,加利福尼亞一直受到入侵的威脅,軍方的權威是最高的權威,反正這些日裔並沒有因為種族偏見而被驅逐!(對此,羅伯茨、墨菲和傑克遜提出不同意見)。在兩個問題上法院出現了分歧意見。一方面它認為大規摸疏散是正確行使進行戰爭的權力,另一方面它又裁決說,繼續拘留並無不忠嫌疑的美國公民是沒有理由的。於是在12月19日,軍方又開始把美籍日人運回太平洋沿岸,——但他們受到反日的治保隊員們的圍毆痛打,共有五十七起。赫斯特系報紙更火上加油,它狂熱地報導圖利湖營的所謂犯人暴動,以此作為這些被拘留的家庭“不忠於國”的證據。
可是圖利湖並沒有發生過暴動。在整個拘留期間,無論那個營裡,都未有過騷亂。美籍日人不管受到怎樣虐待,還是那麼愛國,這真是莫大的諷刺。他們以使人難以置信的剋制精神,接受一種雙重的標準。舉個例說,請一個白人實習醫生作一次檢查和小手術要付五百元,而旁邊一個有經驗的美籍日人醫生,做著同樣工作,只得到十九元。他們種樹,為發展人造橡膠做試驗,為陸軍招兵畫宣傳畫,明知沒有報酬。使哨兵迷惑不解的是,他們每天早晨集合,升起星條旗,行升旗禮,童子軍的軍鼓軍號隊(每一個營都有一個)還奏著美國國歌。在多巴茲營,有三千二百五十人報名學習,其中兩門課程選讀的人最多,就是英語和美國史。每逢星期六晚上,他們就唱“美麗的亞美利加”,在1943年1月28日之後,那些到了服役年齡的人,還做了不少事情,不只是唱唱歌而已。
就在這個星期四,史汀生宣佈陸軍接受二世志願參軍。立刻就有一千二百多人報了名,而到了戰爭結束,參加軍隊的日人就有一萬七千六百名,在圍著鐵絲刺網的集中營裡舉行了效忠宣誓。在義大利,他們在第100步兵團和第442步兵團服役,表現非常出色。沒有一個二世開過小差。在義大利戰役中,單是第442步兵團,損失就已達到其原有兵員的三倍,但他們獲得三千枚紫心獎章,其中有五百枚是橡葉簇紫心獎章,八百一十枚青銅星獎章,三百四十二枚銀星獎章,四十七枚殊勳十字獎章和十七枚功勳勳章。部隊的英勇事蹟傳遍歐洲,簡直有點傳奇色彩。比爾·莫爾丁寫道:“就我個人所知,他們忠心耿耿,勤勞勇敢,勇於犧性,軍隊裡沒有那些戰鬥單位能出其右。很多看到海外各種部隊作戰的同業們也是這樣看。他們的人幾乎都受獎兩次以上,而傷亡率則是驚人的。”
和二世並肩作戰的人,都知道他們為什麼這樣勇敢。他們認為,只要他們戰績傳回加利福尼亞,人們對他們的家庭就會好些,一世在戰前的財物就會還給他們。但這僅是空想而已。美籍日人的房子,農場和生意都己經被加利福尼亞州的白人佔了。而在赫斯特系報紙氣焰逼人的支援下,他們大多數都把掠奪所得佔為己有。二世穿著軍服回國時,發現理髮店和飯店都拒絕接待。《舊金山考察家報》放出標題說“放任日裔士兵在海岸亂逛”,於是,一個在歐洲戰場失去一條腿的二世竟然又當眾捱打。這樣做法,即使頑固分子也覺得太過分了,於是公開的暴行才告平息。
要是說這個州里人們都仇外成性,那也有失公允。可是很大多數的人都默不作聲,視而不見。陸軍部對二世遭到的事例開始關心起來,就派那些曾和他們一起服役的白人軍官到西海岸去對農民和商人作巡迴演講,宣傳他們的英勇事蹟。一個瘦長的農民向一箇中尉問道:“你們連裡有多少個日本鬼給打死了?”中尉回答說:“在我排裡一起作戰的美籍日人士兵到戰爭結束時,除兩個外,全部犧性了。”這個農民說:“他媽的真可惜,沒把那兩個也打死。”別人仰望著天花板,有些人看著地上,有些人望著膝蓋。總之,沒有人說一句話。
至於那位約翰·德威特中將,由於西部防務司令都任務緊迫,整個戰爭年代他都在遠遠聽不到炮聲、受不到戰鬥考驗的辦公室裡度過。但是他這樣盡忠報國,倒沒有被人忽視。陸軍獎給他橡葉雙簇殊勳獎章,海軍也授給他殊勳獎章,法國授與他榮譽軍團勳位,墨西哥也授予他阿茲臺克鷹勳章。到了1947年他光榮退休以後,成為日美友好協會的一名熱心的會員。西方人的不可思議,他這番表演可謂是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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