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國公爺來信了。”
元綺在鄲州逗留了一個多月,期間太府寺的事情一樣沒落下,萬凜將周邊的關係早就打點通了。
元綺搖擺不定,想要找蕭淙之商量,但這一個月裡,她日日去等他,他不是在忙就是不在,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
最終,元綺思慮再三,拿定了主意,修書一封,送到了皇帝手上。
這信一來是表忠心,二來則是希望能爭取更多的助力。果然,皇帝對於建設新疆域興致頗高,準她在將關外的生意打理明白前一直留在鄲州,此外,特准她隨時向秦又天借兵。
實際此刻北方八成軍隊皆聽蕭淙之調令,這道特旨實在有些多餘,但皇帝特意下了,元綺就不得不細細品一品。
荔雲拿著元穆的信進來時,她正在深思此事。
心不在焉地接過信,並不著急看,反倒問荔雲:“你說如今陛下是什麼態度?他特准我留在鄲州,又准許我借兵,難道他不怕……”此情此景與當年完全一致,蕭淙之有兵有錢,就不怕他趁機自立?
荔雲實則心中也在擔憂,只是一直不敢擅自插嘴:“其實我也一直想不明白,陛下怎麼輕易就同意讓侯爺和您一起留在鄲州了?”她想了想,“要不先看看國公爺的信吧,說不定是上京形勢有變呢?”
元綺覺得有理,開啟了元穆的信,信中詳述了老榆和榆信的情況,讓元綺不必擔心。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此外,還說了長孫一誠與嘉柔成婚的始末。
元綺合攏信紙,陷入深思。
“我當初只是想給長孫家找點麻煩罷了,陛下怎麼會真的同意了這樁婚事?”
荔雲試著猜測:“姜將軍一事實在太可憐了,或許陛下聽聞也覺得痛心,和您一樣,噁心一下他們呢?長孫一誠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貨色,和嘉柔,簡直絕配!”
元綺卻不以為然,皇帝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姜洹而心痛。
何況此舉可不僅僅是噁心長孫家,這樁婚事甚至可能激得長孫家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元綺似乎想到了什麼,對著荔雲低語:“陛下這是要動長孫家的根基了。”
“郡主您怎麼知道?”
“若不是如此,陛下怎麼可能讓及讓我們留在這?他不是准許我借兵,而是借我的名頭,默許了蕭淙之用兵。他一定是知道了姜洹和顧庭芳的仇,我們一定會報,所以故意縱容,他是要我們為了報仇,不顧一切殺了李瑜,報復長孫家。”
“可陛下不正式下旨出兵,侯爺也只能調動一部分,否則就是挑起戰爭呀?”
元綺瞧她一眼:“所以要借我的名義呀?這是師出有名,以建商路借兵,借多少就是我說了算了。”
“原來如此,這是借刀殺人。那郡主,咱們現在怎麼辦?”
元綺重新陷入沉思,她向皇帝傳信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下了決定,此刻眼光逐漸堅定:“那就聽陛下的,不顧一切,剷除逆黨!”
仍是那一身水青色的長衫,她將書信攥在手中,在天光大亮的時候,早早趕去了軍營。
她一貫是在他議事的帳外等他,今日卻不同,問了龐統侯爺在何處,便朝著他的營帳疾步走去。
她步履生風,水青的裙邊如嫩柳浮波,透著一股堅毅的衝勁兒。
守衛攔了她:“郡主,侯爺不在。”
“那什麼時候回來?我進去等他。”
“方才應該是已經回來了,只是不知現在何處。”
“好,那我去找。”
元綺詢問了其他人,得知他今日收了訊息,說疑似有西南蠻夷的蹤跡,他親自帶了一隊人去圍捕,回來一身血跡,在大約是在河邊清洗。
“知道了。”元綺提起裙襬,邁開步子就朝河邊奔去。
她氣喘得急,跑跑停停,也沒讓荔雲跟著。等爬上了山坡,終於見到山坡下的河邊,一個男人牽了一匹馬立在那裡,男人解下斬馬刀丟在草地上,而後隨意脫了上衣,露出精壯的後背,朝著河裡走去。
元綺緩了幾口氣,再次朝河邊跑去。
她腳步踩在柔嫩的青草地上,聲音很輕,卻還是被河中的男人發現了。
他轉過身來,看著她越來越靠近,來到眼前,止步在了河岸上。她腳邊是自己的那把斬馬刀,被血浸透了。
她一身水青長衫,烏髮如瀑,攢著一支清爽的白玉簪,跑了一路,止不住地喘著氣,髮絲有些亂了,裙邊如同風拂過後的草地,還留有波痕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