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持續。”他溫柔地說道。“任何幸福都是短暫的。幸福是一種特殊的東西,是非同尋常的。但是咱們應該經常讓它更新內容,不允許它熄滅。要不斷地煽風吹火。”
“從現在開始,我鍛鍊肺活量。”盧克萊西婭大聲說道。“我要把肺練成鼓風袋。幸福要熄滅的時候,我就吹出一股清風,讓火苗升起來,越來越高。我就呼呼呼地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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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靜靜地擁抱著一動也不動。堂利戈貝託以為妻子如此安靜一定是入睡了。但實際上,她還睜著大眼睛呢。
“我早就知道咱倆會和好的。”他在她耳邊說道。“幾個月以前,我就想和好,就在找辦法。可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才行。就在這個時候,你的那些信一封又一封地來到我手中。
親愛的,你早就猜中我的想法了。你比我好!“
妻子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可是隨即又鬆弛下來。
“這個寫信的辦法真是絕妙的好主意。”他繼續說下去。“我說的是這個寫匿名信的辦法。這是個巴羅克式的圈套,是個光彩照人的計策。你編造出我給你寫匿名信的理由,好有藉口給我寫信。盧克萊西婭,你總是讓我感到驚喜。我原來以為了解你,可並非如此。我絕對想象不出你這個可愛的腦袋裡會策劃出這些陰謀詭計和彎彎繞來。結果真好!是不是?對我來說,是場及時雨。”
接著是又一次長時間的沉默。堂利戈貝託在數著妻子的心跳,猶如對位旋律的音樂,不時地與他自己的心跳混合在一起。
“我很想跟你一道出去旅行一次。”他信口說道,過了一會兒,他覺得睡意漸漸要把他壓倒了。“到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去,完全是異國情調的。那裡誰也不認識咱倆,咱們也不認識任何人。比如,去愛爾蘭。也許,年底就動身。我可以用一個星期或者十天。你願意嗎?”
“我更願意去維也納。”她說,舌頭不大靈活,是不是睡意襲來了?是不是Zuo愛之後總是讓她感到慵懶?“去看埃貢·希勒的作品,去參觀他工作過的地方。這幾個月來,我整天聽人說起他的生平和繪畫。結果,惹起了我的好奇心。阿爾豐索對這個畫家的神魂顛倒,你不感到驚訝嗎?據我所知,你一直就不大喜歡埃貢·希勒。那阿爾豐索的迷戀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他聳聳肩膀。這孩子從什麼地方染上這個愛好的,他連一點印象也沒有。
“好吧。那咱們十二月去維也納。”他說。“去看希勒的繪畫,去聽莫扎特的音樂。的確,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希勒的作品;但是,可能現在開始讓我喜歡了。如果你喜歡,我也會喜歡的。我不知道阿爾豐索這股熱情是從哪裡產生的。你睡著了嗎?我不會放開你的,跟你再說一句:晚安,親愛的。”
她嘟嚷一聲:“晚安。”她翻過身去,把脊背貼在丈夫的胸膛上。他早已經側過身來,彎曲了雙腿,讓她好像坐在他膝蓋上一樣睡在懷裡。分居前的十年裡,二人一直是這樣睡覺的。
從前天起,他和她又恢復了這個姿勢。堂利戈貝託一隻手越過盧克萊西婭的肩頭,摸著她的Ru房;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細腰。
附近的貓們已經停止戰鬥或者性茭。馬達們的轟鳴或者嚎叫消失了好大一陣工夫。由於這個與自己身體緊密相連的可愛形體所產生的溫暖和越來越溫暖,堂利戈貝託有這樣的感覺:在一片靜靜的淺水中,在一股親切的慣性推動下,他在飄浮,在滑動;或許是在星星的空間裡,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向那些寒冷的星星奔去。這樣心靈充實、和諧平靜、與生命共振的感覺能夠持續多少天?能夠持續多少小時而不被打亂呢?好像回答他這個心中默默的發問似的,他聽到盧克萊西婭太太這樣在問:“利戈貝託,你一共收到我多少封匿名信?”
“十封。”利戈貝託回答說,身體猛烈一顫。“我還以為你已經睡著了呢。你問這個幹什麼?”
“因為我也收到了你十封匿名信。”她回答說,身於一動也不動。“我猜想這叫Zuo愛好對稱。”
這時,身體變得僵硬的是他了。
“你收到我寫的十封匿名信?可我從來也沒有給你寫信啊!連一封也沒寫過!無論匿名的還是簽名的都沒有寫過。”
“我早就知道了。”她說道,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實情的就是你了。你是一無所知啊!你還不明白嗎?我也沒有給你寄過匿名信。一封也沒有!但是,我敢打賭,唯一的一封真信,肯定沒有到你手中!”
時間過去了兩秒、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