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洗鍋碗,動作幹練又麻利,絲毫不拖泥帶水。
許廚娘瞧著,她做事要比灶房裡其他幾個年歲相仿的小丫鬟都認真。
雖說許廚娘對蘇芷寒有所改觀,但她依舊沒給蘇芷寒好臉色。
蘇芷寒剛忙完手上的事情,許廚娘便立馬開了口,吩咐蘇芷寒先去處理剛剛宰雞殺鴨留下的下水,而後再去準備晚間僕役用的麵餅子烙好。
“……等人都用完了餐食,你把灶房收拾乾淨了,才準回家。”許廚娘交代完事,又轉身去做自己的事兒。
灶房裡其餘的人瞅了眼許廚娘,又瞧了眼蘇芷寒,誰也沒敢開口幫忙說情,都低著頭做著手裡的活計。
院裡的人也都聽到了,坐在小板凳上洗菜的丫鬟悄聲嘀咕:“寒姐兒可真是慘……”
還沒說完呢,她腰上就被人擰了把。旁邊的丫鬟瞪了眼她,手上用力,故意把水弄得嘩嘩響,同時壓低聲音道:“映紅——你可別爛好心,要是你去幫忙,那許娘子是真會惱的。”
映紅訕訕然的:“沒,沒那回事,楊柳姐,我,我又不傻。”
“那就好。”楊柳往後瞧了眼,“許娘子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要寒姐兒沒犯錯,後頭就能留在灶房了。”
見映紅還要問東問西,楊柳扯了個謊,說許廚娘在裡面盯著她看,登時把映紅嚇得脖子一縮,垂著腦袋開始洗菜,連抬頭瞧一眼的膽量都沒。
楊柳鬆了一口氣,又往灶房裡瞧了眼,只見蘇芷寒捲起袖子,端著一盆兒的下水走了出來,提了井水開始沖洗處理。
楊柳和映紅就坐在旁邊洗菜,都聞著一股子異味。楊柳還能強撐著表情,映紅忍不住臉蛋皺成一團,偷偷望向蘇芷寒,一雙眼兒睜得溜圓。
雞鴨魚雜雖不像是豬雜羊雜般氣味重,但也自帶著一股腥臭味。平日輪到清理的婢女婆子往往都是能推給旁人就推給旁人,即便自個兒做也都是皺著眉苦著臉,用水草草沖洗兩三遍就算做完了。
偏偏蘇芷寒神色平淡,一手拎起雞腸,另一手仔細剝掉上面多餘的油脂,再扯開口子細細沖洗乾淨。
“你好厲害啊!”
“……”楊柳沉默,她稍不留神,映紅便與寒姐兒搭上了話。
“……謝謝?”蘇芷寒未曾料到會有人同自己交談,下意識地回應了一聲。
緊接著,她瞅了眼映紅洗的蔬菜瓜果,笑道:“你也很厲害。”
映紅話一出口,便想起楊柳剛剛的叮囑來,頓時有些懊悔,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再與寒姐兒說話。
可等她聽到寒姐兒誇自己,又把楊柳的叮囑拋到腦後,紅著臉回應:“你說得太誇張了……我不過是洗點蔬菜瓜果……”
“你覺得我,我哪裡厲害呀?”映紅說到最後,聲音低如蟻蚋。她先是低垂下頭,而後又忍不住抬起頭來,瞅著蘇芷寒。
不怪映紅疑惑,主要是阿爹、阿孃和阿姐都說她是個又憨又傻的。身為家生子,起初她是去針線房學習手藝,準備往後做個針線娘子,體面又得姑娘器重。
可進針線房沒兩月,她就被阿孃領了回去。同時去的婢女都能打絡子繡鞋面了,她連個像樣的鞋底都做不出來。
阿孃氣惱,就把她送灶房裡了。可她進灶房三月,連切菜都沒輪上過,日日就是洗菜折菜,燒火洗碗。
那日她還聽阿爹說要給她換個去處,去學個梳頭或是制香的手藝,結果她娘說還是讓她在灶房裡待著——“就她那性子,去了娘子跟前我還擔心得罪了娘子,禍害了全家!”
映紅想到這裡,眼中露出了懷疑與懊惱,想來寒姐兒也是順口一提,而我自作多情吧……
她的思緒還未落下,蘇芷寒的聲音便在耳邊奏響:“嗯?我每次看到你洗菘菜,都會把外面稍鬆散點的葉片給折掉,還會瞅一眼上面有沒有蟲蛀,最重要的是你會把每片葉子都掰下來洗一遍……”
隨著蘇芷寒的話語,映紅的眼兒漸漸睜大。她吶吶著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
蘇芷寒點點頭:“是啊。”
映紅瞬間失落,抿了抿嘴唇。
蘇芷寒瞅了眼她,笑道:“可是我來府裡這兩月,每回來灶房時都見著你是這般做的。”
頓了頓,她又道:“只有你一個。”
再簡單的事,又有幾人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堅持?
蘇芷寒認認真真道:“真的很厲害。”
蘇芷寒誇得真情實意,映紅聽得歡喜非常,就連楊柳也面露驚訝,